現在他們家倉庫租在面房街,要說以前,那應該是橋頭張大娘的那間空置門面了,至於那附近,又是洗車的又是修理電器的,館子酒店啥的也有,這就想不到究竟是哪個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迷路的?”儘管男孩兒都這麼說了,可容菲還是覺得僅憑著經常見就知道自己路痴這毛病似乎不大說得過去。
“這街裡鄉親的,誰不知道你容菲是路痴啊?”男孩兒眼底似乎閃過一絲不高興,但語速還是那麼低緩,“行了,別墨跡了,起來,我送你回家。”
被男孩兒這麼一說,容菲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她都忘了自己路痴出名這一茬了,撓了撓頭站起身,“那個,我不能回家,你知道油坊街那荒棄的四合院吧?送我去那兒就行,麻煩你了。”
男孩兒似乎是愣了愣,“好,跟我走吧。”隨即轉身走在了前面。
“謝謝啊。”容菲道了聲謝,撿起沈謙的牌位擦了擦重新摟在懷裡,這才跟上了男孩兒的腳步,“喂,你家是做什麼生意的嗎?”
“飯館。”男孩兒頓了頓道。
“哦。”容菲笑了笑,“橋頭那好幾家飯館呢,競爭貌似挺大的,除了一家,其它的總是堅持不到幾個月就換老闆了。”
“現在生意難做麼。”男孩兒點點頭。
“是啊,現在這世道什麼生意都艱難。”容菲說著偏頭望了男孩兒一眼,她發現這男孩兒始終都是一副面癱樣,情緒也沒個起伏的,按理說這樣的人性子應該挺冷淡的,外表還真看不出來他竟然是個這麼熱心腸的人,“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啊?我以前好像都沒見過你呢?”
“薛凱。”男孩兒冷淡的回了兩個字。
容菲被他冷淡的語氣噎得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還是鍥而不捨的活絡氣氛沒話找話道,“那個薛凱,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面啊?看你這麼斯文靦腆,不像是那種夜遊上網的不良少年呢?”
薛凱輕飄飄斜了容菲一眼,“你不也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麼?”
“我啊……”容菲下意識看了眼懷裡的牌位,“這不是有事麼。”心裡卻在想著,這麼大一塊牌位呢,這人是真沒注意到還是裝看不見?
“我也有事。”
又是冷淡的回覆,容菲瞬間被凍得沒聲兒了。她倒是想著活絡下氣氛免得夜裡這麼走著冷清的詭異,可扛不住熱臉貼上冷屁股,她這火苗子剛一點著就沾上對方寒氣噗呲一聲給滅了。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說那麼肩並肩的走著。
天忽然下起了雨點,容菲擔心牌位會被淋到,就抬起胳膊擋在了上面。然而,就在她低頭護著懷裡的牌位時,不經意的往側方一瞥眼,頓時驚駭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會兒只是下著雨點,可薛凱的腳下,卻是一步一水印子,不光如此,他的衣襬和褲腳都在往下淌著水,腳上的球鞋更是每走一步就踩飈出一股渾濁的汙水來。
再看他的臉,容菲嚇得差點沒癱軟在地。面容慘白浮腫,七竅流血,臉上東一塊西一塊外翻的腐肉上更是爬滿了蠕動噁心的水蛭,流著血的嘴角更是時不時滑溜出一條兩條小指大小的魚蝦米,那些覆滿水草蜉蝣的頭髮上也不再是滴水,而是在嘩嘩的往下淌。
這哪裡是個人?分明是隻鬼!
容菲臉色瞬間煞白,冷汗刷的就下來了,費盡全力才強迫自己僵硬的移開視線。為了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異樣,她只能用力抱緊懷中的牌位來掩飾自己顫慄不已的手。
幾乎是機械的邁動著腳步,容菲咬緊咯咯打顫的牙關間歇著深呼吸,藉此讓自己緊繃的神經儘量保持鎮定。
“你怎麼不說話了?”之前聽起來低緩靦腆的語氣這會兒才猛然驚覺出不同尋常的驚悚詭異來。
容菲嘴唇顫抖,儘管她告誡自己不能表現出來,可恐懼迅猛難以招架,她根本做不到和先前那樣和對方輕快閒聊。頭皮陣陣發麻渾身發冷,她絞盡腦汁想著脫身之策,可腦子卻被恐懼轟炸的嗡嗡作響。
“你看出來了。”薛凱忽然停下腳步,流血的眼睛黑黲黲的盯著滿臉冷汗的容菲,忽而猙獰的笑了。
不行!不能再跟著走了!
容菲當即就要轉身開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身體和意念就像是分開了的個體,根本不受大腦中樞的指揮,心裡吶喊著快跑,腳步卻仍舊不急不緩的跟著眼前這鬼往前走。
與此同時,她更驚悚的注意到,自己的腳下早已不是平整的青石板路,而是及膝的水!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河,此刻正在被鬼強帶著一步步往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