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鳳溪停了下來,謝瓷明顯感受到鳳溪的情緒與剛才的平靜不同了,悲傷?怨憤?又好像有一絲怯懦。
他在等,等蓄出足夠的勇氣面對這些往事。
“他當著我孃的面,把鳳家府宅的房契拿走了,我娘躺在床上沒法動彈,疼得汗流不止,哭著求他不要拿走房契。”鳳溪又頓了頓,才接著說,“我娘從前一身驕傲,從未如此卑微過,那大概是她一生中最狼狽的模樣。”
“可那個男人卻置若恍聞,夢姨……也就是我前面說過的我孃的貼身丫鬟,也沒能攔住他。”
“即使這樣,禍事還是沒有結束,他走後不久,就有一大群人闖進鳳府找上門來要債了。”
“原來,他把房契拿走了卻並沒有還債,而是當了錢一個人遠走高飛了,那些人要不到錢就不肯離開,夢姨死死守著房門才沒讓他們破門而入。”
“他們就那樣在門外吵了整整三天三夜,辱罵、撞門、要債的聲音沒有片刻停歇,一直折磨到我順利出生。”
說完,鳳溪忽的鬆了口氣,壓抑了太久,他也需要一個發洩口,而謝瓷,給了他這個機會,堵在他心口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被疏通。
謝瓷聽得淚眼汪汪,這樣悽慘的故事,平常也只有在說戲文的和天橋底下說書的人那裡才能聽到,卻不成想,竟會真實發生在人身上。
謝瓷情緒十分激動,再也不顧鳳溪,當著他的面破口大罵起來:“他還是個人嗎?說他是畜生,畜生都不樂意了呢!他簡直禽獸不如,不可饒恕,這樣的人,就活該下地獄!”
像是罵的還不夠慘,謝瓷又補了一句:“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對此,鳳溪倒是沒任何表示,接著講後續:“此後,我孃的性子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身體也虧損了大半,稍稍動點氣或者勞累點就會頭暈眼花,甚至直接昏死過去。”
“後來,我娘躲開那群要債的人隱姓埋名找了間小茅屋撫養我長大,安心過小日子,可就在去年,他又回來了。”
“他拿我娘威脅我,我不得不受他掌控。”鳳溪的眼眸中燃起一絲火光。
謝瓷聽得一陣心絞痛,悲慘就這麼延續到了小小的他身上。
雖然關於他自己的事情,鳳溪一言兩語就帶過了,但謝瓷卻也能猜想到他到底活在怎樣的痛苦深淵裡了。
這麼想來,謝瓷覺得謝發財好像也不是那麼可惡了,她回去是不是得好好抱抱他才行?
漸漸扯遠的思緒又突然被鳳溪的聲音拉了回來:“我娘從不跟我講這些,我也能理解她為什麼不說。”
“我知道的,都是夢姨告訴我的,我娘和我外公都待她極好,所以,儘管我們落魄了,夢姨也時常會來看我們,直到後來……她難產逝世了。”
“逝世”兩個字,鳳溪的情緒明顯低落下去了,謝瓷猜到,他與他口中的這位夢姨,關係大概也是極好的。
只是……她從前也並未接觸過這種事情,也不太會安慰人,所以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吞吞吐吐了半天,就冒出一句——“她是個好人。”
雖然覺得她的話怪怪的,但鳳溪還是沒說什麼。
突然,謝瓷攤開他的手:“這樣吧,我來給你算命,我跟你說,我可是人送‘半仙’名號的神運算元哦!”
鳳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見謝瓷握著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瞧,也不知道她在瞧些什麼。
看完一隻手,謝瓷又說:“另一隻手。”
鳳溪乖乖的把另一隻手也交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