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亂語和汙言穢語,變相地在村民的火頭上澆了一瓢油。
鄭有田心裡有數,故意拉在了後面。
楚天舒撥開人群,往裡擠,邊擠邊喊:“我是書記楚天舒,請大家冷靜。”
擁擠的人群慢慢鬆開一條通道,楚天舒站在領頭的黃臘生和鄭關西面前。
杜雨菲和柳青煙站在了他的身邊。
楚天舒問道:“黃臘生,你們想幹什麼?”
“我們找浮雲礦場要人!”黃臘生顯得有些慌亂,他聲音略略沙啞地說。
“要不到怎麼辦?還是打?”楚天舒的火氣很大,卻不知這火該衝誰發。
鄭關西叫道:“打就打!杏林鄉幾萬人,還怕了他礦上不成。”
黃臘生接著說:“是啊,被他們欺負死也是死,不如拼出個死活來。”
村民們虎視眈眈,握著手裡的傢伙,一個個吵吵嚷嚷地喊打喊殺,情緒激憤。
楚天舒掃了人群一眼,又盯著黃臘生和鄭關西,沉沉地問:“打死人怎麼辦?你們誰去償命?家裡的老婆孩子誰管?”
鄭關西垂下了目光,黃臘生低下了頭。
楚天舒這才轉過身子,久久地盯住村民,眼裡有淚花閃動,他對著身前的村民說:“鄉親們,鬧出人命來,你們怕不?我是縣裡的書記,你們不怕,可我怕!人命大過天啊。”
說到這,楚天舒哽咽了,他停頓了一下,大聲說:“不想死的,就把手裡的傢伙放下,聽我說!”
村民們傻站了片刻,慢慢地,一個個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無言地垂下頭,聽楚天舒說話。
楚天舒卻忽然不知說啥了。
村口死一般的寂。
過了半天,楚天舒又道:“我只說一句話,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就算你們有天大的理由,觸犯了國法誰也救不了你們。”說著,他走進人群,一個個的,依次兒看著那些還抓著傢伙的人。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臉這陣全都布上了暗雲,只有黃鐵栓等幾個愣頭青還緊緊地攥著手裡的扁擔。
最後,楚天舒站在黃鐵栓面前。
黃鐵栓忍了幾忍,才說:“楚書記,鄉長是我的親叔哇,他要是被法院判了刑,我怎麼跟我爹交代?我還有什麼臉見我嬸和侄子?”
楚天舒說:“鐵栓,不錯,黃鄉長是你的親叔,可是,你好好想想,你叔願意你去拼命不?你要是打人放火被判了刑,又怎麼跟你爹交代?”
黃鐵栓聽了,扔掉手裡的扁擔,雙手矇住臉,不望楚天舒,也不說話。
半晌,他抱著頭蹲下來,大喊了一聲“叔”,哭號聲便在村頭飄蕩。
那野騰騰的哭號,一下子把人的心扯緊了。
“散了吧,散了吧。”杜雨菲對住人群,威嚴地喊道:“相信政府,相信楚書記,公安局會調查清楚的,黃鄉長也會回來的。”
“楚書記,你救救我叔吧!”黃鐵栓突然跪在他面前,磕起了頭。
楚天舒艱難地掉轉頭,望住天。
天,黑得令人心驚。
黃臘生抱起了黃鐵栓,本來想勸幾句,沒想到一張嘴,卻變成了“福霖,是哥害了你呀”。
叔侄倆抱頭痛哭,哭聲嘶扯在風裡,久久不肯散去。
鄉上和村上的幹部將村民一個個連勸帶說勸了回去,村口一下子空蕩了。
鄉政府那間臨時騰出來的招待室裡,楚天舒孤獨地站在窗前,這一天來的調查不只是查清了事件真相,更讓他看到了一股可怕的後果,一旦黃福霖被送上法庭,來自村民的憤怒就會變成一股火焰,這股火焰如果不盡快撲滅,後患無窮!
要撲滅這股火焰,首要條件就是讓黃福霖完完整整地站在村民們的面前。
可是,要浮雲礦場放人,答應他們的條件,把放馬坡讓出去,那等於是剜肉補瘡,今天的火熄了,明天的火隨時可能再燒起來。
時間一點點在過去。
楚天舒心急如焚,卻又一籌莫展。
“你太狠了,付大木!”楚天舒咬著牙,吐血一般,吐出這幾個字。
柳青煙和杜雨菲在隔壁的房間裡,她們焦灼不安地互相對視著。
要不來人,柳青煙也覺得無法交代,總不能真像黃固說的那樣,讓縣委書記楚天舒帶著錢親自上門去領人吧?
劉副鄉長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不時問一句怎麼辦,然後又罵一聲黃老邪。
鄭有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