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
“不,立在龜背上。它馱著你一家人。”
“馱著上家人又如何?”
道士徽徽一笑,如春光燦爛。
二人且不說靈龜,依舊去田邊看風車上水,聽水聲嘈嘈切切。
晚上,油燈下,道士將手安詳地放在茶杯上。那杯中的熱氣,從他的手縫裡嫋嫋升起。他對李家主人道:“那龜會走的。明日,你去拿條鐵鏈來,纏在門前的白果樹上。龜就走不了了,龜被鎖定了。”第二天,李家主人並沒有照道士說的去做。
“為什麼不鎖住它?”道士問。
“那龜既然是個活物,它要走,就讓它走吧。”
“還是留住它好。”
李家主人轉身四望:“我不好留住它。”
道士長嘆了—聲。
黃昏時,道士招手,讓李家的家人過來,道:“煩你取一根鐵鏈來。”
家人取來鐵鏈。道士道:“你只管將鐵鏈纏在白果樹上就是了。”
家人遵矚。
道士—陣暈眩,雙跟隨即瞎了。
李家主人見了,一迭聲地:“你何苦來呢?你何苦來呢?”
欲欲去解掉鐵鏈。
道士道:“晚了。”仰望蒼天,面容竟無—絲悲哀與懊悔,倒是嘴角漾出徽徽笑意,猶如平靜的秋水徽起細瀾。
幾年之後,李家的三個我子皆做了官,—個平常人家顯出一派人丁興旺。
然而這年秋天,當雁影橫空南飛時,李家主人卻乘鶴西歸了。臨行前,他用餘光看了看道士,然後看著他的兒子們說:“我去了,他就是你們的父親。”
道土依舊住在李家。他有時也出來走走,但只是孤身—人。
他或立在路頭,仰臉而望,聽雁叫長空,或走到村後的老林裡,然後坐在朽爛的樹根上,聽悽風號林。失明的雙目,使他不能再遠走,去浪跡天涯。
李家準備要蓋—座大宅。在拆除舊宅時,李家兄弟請道士暫且住進了一間堆放柴草的小屋。幾個月後,大宅蓋起。李家兄弟卻忘了將道士再請回大宅。
小屋裡,道士聽到了從大宅中傳來的慶賀華屋落成的當當作響的碰杯聲與此起彼伏的酒令聲。道士的瞎眼,彷彿看到了大宅中觥籌交錯、李家三兄弟紅光滿面的樣子。然而,道士卻心如止水,異常平靜。他隱隱約約地聽到遠處的村落裡,有幾聲雞鳴。
他推想:天已傍晚了。
大宅終於安靜下來。道士雖看不見大宅,但,他卻能在心中想像得出它的樣子:它高高矗立在那裡,四簷翹起,騰騰欲飛;它在那裡向人們顯示著一派豪富,一派如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