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切切實實地成為一個歷史大人物——這個少年人,內心當中突然湧現起了一股自豪感。
“就政治或者外交來說,他不是什麼人物……但是他比俄國所有的這些人物都要寶貴得多。”他小聲對萊昂回答。
“普希金?他是誰?”旁邊的特蕾莎微微蹙眉,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夫。“他有那麼厲害嗎?”
也難怪特蕾莎這麼疑惑,如今的普希金尚且年輕,還沒有進入到創作的巔峰期,他的名聲在彼得堡的貴族圈子之外並不顯赫,特蕾莎沒聽說過也很正常。
“他就有那麼厲害,他現在已經是俄羅斯帝國最好的詩人了,只是因為年輕所以不為外界所知而已,我在美泉宮的時候,幸運地從俄羅斯使館的人那裡聽說到了他的幾首詩,我認為他的才華不下於拜倫勳爵。”艾格隆隨口跟特蕾莎解釋。
“真的嗎?”特蕾莎有點不相信。
對她來說,俄羅斯就是個文化的蠻荒之地,讓她相信這塊土地上居然能孕育一個同拜倫勳爵不相上下的詩人。
“是真是假,我們親眼見見不就明白了嗎?”艾格隆笑著反問。
接著他又問萊昂-埃斯波西託,“他有沒有說他是怎麼來到希臘的?”
“他說了。”萊昂連忙回答,“他之前就對解放希臘感興趣,所以在沙皇決定對土耳其開戰之後,他就申請前往隨軍服役,然後一路來到了保加利亞。然而在那裡沙皇下令停止進軍等待談判,他不想就此打道回國,所以設法從軍隊當中脫離,帶著人輾轉了十幾天來到了這裡。”
艾格隆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在原本的歷史線上,普希金並未志願參加這場戰爭——可見這是他讓歷史線產生分歧之後,出現的新變化。
換言之——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他,指引著普希金來到了這個地方。
命運,就是如此的玄妙。
不管怎麼樣,他都應該見一見遠道而來的客人。
他不擔心這個“普希金”是冒充的,因為詩人是沒法冒充的,只要交流幾句就能夠鑑別出真偽。
接著他看向了自己的秘書。
“萊昂,馬上把這位普希金先生帶過來吧,我和特蕾莎很樂意見他。”
萊昂很快領命而去,然後,沒過多久,他又帶著一個年輕人走回來了。
艾格隆和特蕾莎同時觀察著這個訪客,而訪客在走過來的同時也在注視著他們。
僅僅看到對方的第一眼,艾格隆就知道這個人是真貨了——對方就如同畫像裡的普希金一樣,黑色的捲髮、粗眉毛,寬闊的前額,留著絡腮鬍子,再加上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
“普希金先生!”艾格隆脫口而出。
然後他走到了對方的面前,“我很高興見到您!”
普希金明顯有些受寵若驚,愣了片刻之後,他馬上伸手握住了艾格隆的手,然後略帶激動地用法語回答,“很高興見到您,萊希施泰特公爵先生……真沒想到您居然知道我的存在。”
“我雖然從未踏上過俄國的土地,但是我曾經拜讀過您的詩作——”艾格隆笑著回答,“我們的軀體會被國境線阻擋,但真正的才華是不受國界限制的。”
艾格隆暗含的恭維,讓普希金聽了不禁心花怒放。
是人都有虛榮心,更何況是被這個少年人記住呢!這簡直是他的人生成就了。
“您說得對!”普希金略帶驕傲地回答。
普希金確實沒有失望,在兩個人見面之後,他一直都在觀察艾格隆,在他看來,面前的少年人確實相貌脫俗——不光長得斯文英俊,而且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魄力,目光炯炯有神,似乎隨時都在等著迎接挑戰。
凱撒寫下我來我見我征服的時候,估計也是這番做派吧?
很遺憾他沒有親眼見過拿破崙,但是從他的兒子身上,他看到了那種神采飛揚的自信,和征服世界的氣勢,還有那似乎澎湃而出的行動力——可以想象,當年那個偉人只會猶有過之。
夠了,這就夠了。
儘管兩個人才只認識了一分鐘,但是對普希金來說自己已經不虛此行。
對感情充沛的詩人來說,片刻的激情就已經足夠帶來滿足了。
他鬆開了少年人的手,然後向對方行禮致敬,“我長期以來都在仰慕您的才華,所以我一直都想見一見,我們這個時代最有能力也最有雄心的年輕人到底是何模樣……今天我終於看到了,殿下,我希望您以後能夠繼續照耀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