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你爹下山去吧。”
藍草心一愕:“帶他……下山?”
“終南已經盡力。”安詳地說完這句話,終南子頭也不回地輕輕揮手,還在發怔的藍草心被從頭至尾一直沉默著的衣小蟲輕輕地拉了出來。
走出小院來到後山無人處,衣小蟲才牽著藍草心停下腳步,雙手握住她的一雙小手,無比鄭重地說:“師公說得對。終南派已經盡力。如今曦伯伯治癒的希望只能是在終南山門之外。而尋求這種幫助,我們做比他做更合適也更容易成功。”
藍草心豈能不懂?
終南子的決定不是放棄,而是相反,讓任曦去往最有希望的地方。哪怕那希望是如此渺茫。
任曦傷的是魂魄,並且還是大損,還是二十年前的舊傷。即使是在整個華夏道門唯一一個最擅長魂魄之術的茅山,這種魂魄之傷恐怕也沒有治癒的希望。
可是,總要試試。哪怕那希望只有“恐怕”之後的那麼一絲。
不說請人上門診治遠不及帶病人去拜山來得有誠意,就說藍草心與茅山之間的淵源,幫助茅山清理過門戶,救過受冤屈自廢出山門的弟子,就算不算上她還是終南弟子的面子,就憑這兩樣,若是她親自帶任曦去茅山求治,無論能否成功,茅山派最起碼應該都會一試。
還有,任曦要離開終南後山,其實並不是說一句話這麼簡單的事。
當年,任曦瘋了,潛意識地回山,那是心中埋藏的故土情結使然。如今,他還是瘋著,若他知道自己要被帶離終南山,心中那份惶恐不安必然發作,弄不好又會發作,抵死不從。如果說世上還有誰有可能讓他信賴,勝過信賴自己一直生長和護佑著的地方,除了終南子,就只有藍草心。
而透過今天藍草心的所做和任曦的表現,終南子已經完全明白藍草心在任曦的心中,相比自己,只重不輕。
而除此之外,還需要說服後山守衛的諸位隱世師叔伯。瘋狂的任曦在後山大家的聯手圈禁下,無論如何發作,畢竟不曾傷害世人,這也是當年之所以終南派得以在正一門和天下玄門的壓力下還能保住任曦的性命,讓他能繼續活下來而做出的承諾。
如今任曦的實力更非當年能比,要把這樣一個可怕的任曦放入塵世,不說正一門和天下玄門,僅僅是終南子需要去說服的後山守護尊者們,就絕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然而終南子剛剛的口氣,顯然是心意已決。
這樣的一個決定,既是希望,也是老人背在身上的莫大壓力!可是他卻說得那樣安詳那樣輕鬆,彷彿只是多年的努力終於結束,讓藍草心順其自然地把自己的親人從做客處接走那麼簡單。
而藍草心正是因為明白這一切,才在終南子說出那番話的時候那樣驚愕,卻又如鯁在喉無法拒絕。
因為儘管心裡再酸澀再糾結,理智的藍草心也同樣從端木明瑞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心裡湧起了同樣不屈服的決心,和想要帶著任曦去尋訪四海,直到讓父親徹底恢復的念頭。
只是不忍,讓慈祥的師公因此為難。
雙手被衣小蟲緊緊地分別握著,一直壓抑的酸澀的淚意終於忍不住湧了上來,眼眶開始微微發紅。
青蟲說“我們”去為任曦尋找希望,而不是“你”。在任何一個需要他的地方,任何一次她想要脆弱的時候,他在身邊,說“有我在”,說“我們一起”,這種感覺,真好!
果然如終南子所料,日暮時分,出外的任淳回山。見到藍草心和衣小蟲然後聽說今天一天變故的任淳十分驚訝,驚訝之後卻深思良久,最後皺起眉頭,嘆息一聲:“也罷!師父既然決定了,那便如此。草兒,你可明白為什麼你師公特意囑咐讓你來找我?”
藍草心聽任淳這麼問,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以往她來,都是先找師父,畢竟她在師父照料下長大,跟師父最親。如果遇上剛好師父不在,能等則等,不能等也就隨緣,師父和她都從不強求。還從沒有說,師公會專門叮囑她要先見過師父再離山的情況。
想到一種可能,藍草心的心口一縮:“難道說,師公卜算到師父或者我有什麼不測?”再見不易,所以要珍惜每一次見面的機會?
“雖不中亦不遠矣!”任淳面色沉重,“我就說師父一向卜算入神,為什麼忽然派我去做此事,而且我回來向他回報結果,他沒有半絲驚訝!原來這結果,他竟早已知曉,只等今日你們父女相聚,提醒你前路兇險。”
原來這幾日任淳不在山門,是奉了終南子的命令,於天地交匯靈氣彙集的所在,攜山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