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一晚上沒出事兒,是一個娃子抱著你在公墓的長凳上過了一夜。奶奶找去的時候沒見著人,可你給奶奶說了,還問奶奶夜裡的那個小哥哥哪裡去了。奶奶那時候糊塗,以為你是撞著不乾淨的東西了,嚇得乾淨讓你不許再說,也不許你告訴別人。”
“後來奶奶想想不對,又自己一個人回去找,找著了好多雨裡泥裡留下的腳印,這才知道你遇見的不是鬼,是個人。”
“這事兒除了奶奶,沒人知道。你那時年紀小,估計也不記得。可奶奶不能裝不知道。奶奶悔了好些年了,那時候那娃子不知道糟了啥難,大晚上的下著雨,跟你一樣困在公墓裡。人家護了你一晚上,奶奶去了,他可能是害怕,躲起來了。可奶奶糊塗,抱著你就跑了。第二回去再找,怎麼都找不著了。”
奶奶握起她的手:“妮兒啊,奶奶一輩子做人光明磊落,沒做過半點對不起人的事兒。就只有這件事,對不住這個娃子!那娃子不知名不知姓的,奶奶這輩子是找不著他了。你拿著這張照片吧,這是奶奶第二天帶你到照相館拍的,穿的還是頭天蔡花鬨你的那身衣服。那娃子那時候已經有個七八歲,應該記事了。要有一天找著了,你要記著人家的恩,再替奶奶給娃子說聲對不住!”
藍草心收起照片嘆息一聲。後天她都要過17歲的生日了,2歲時遇見的那個小男孩,怎麼可能還找得到?除非,天意讓她遇到他吧。
來到山門徑直去找掌門師公,卻被守門童子告知師公去了後山,留話說若是藍草心來了,讓她先進去等候,書房桌上有些書籍,她可以邊看邊等。
果然師公知道自己要來。藍草心順口問了句師公去後山做什麼,守門童子苦惱道:“不就是後山的瘋人又癲狂發作了麼?年年這兩天那瘋人的癲狂之症就要發作一番,藥石無靈。除了掌門師公以外,誰也鎮不住他。還不許看守的師叔公們傷到他,平日裡也要好吃好喝好好地供養著,也不知道這瘋人是個什麼來路,如此麻煩掌門師尊!”
藍草心一怔,忽然想起去年她生日那天,在後山上偷偷煉製王符,許久不得其法,是一個忽然出現的瘋瘋癲癲的道士點醒了她用力的法門。之後那人莫名其妙地入定了,她等不及下了山,便再也沒有見過。
她當時去的那片後山,倒的確是門中有令不許弟子們隨便進入的一塊地方。她當時不想讓人發現她修習了巫力,偷偷溜了進去,在邊緣地帶琢磨製符,遇見了那瘋道士。
難道那片後山禁區就是因為這個人而設?那去年那天,該是他剛剛發作過之後。如果這人的修為高到除了掌門師公之外無人能制,那她那天算是僥倖撿了一條小命。
可是不知怎麼的,藍草心心中浮不起恐懼惱恨,反倒是對那瘋道人多了些憐憫和好奇。她記得那天她給那人梳頭,頭髮梳好之後看出是個容貌十分英挺的中年人,如果不是眼神渙散,長相比任夔師叔都還要強些。他對她蠻好,雖然瘋癲,梳頭的時候卻很乖。
藍草心忽然就不想去書房立等,轉身朝著後山走去。
遠遠地就感覺到後山禁地傳來一陣陣極其強烈的法力波動,像是一群頂級高手在激烈鬥法。藍草心看看遠近沒人,稍微發動了一點馭地之術,大地中蘊藏的土性元力從地下被吸起,腳尖每踏一下都點在這股土性元力的拱起處,被輕輕地向前方彈起,看起來還是在正常地行走,但每一步都步伐極大,幾乎在掠著草尖飛行。
然而還是沒等她趕到,那些法力波動就結束了。她剛剛趕到禁地的邊緣,便有一個衣衫有些破損的師伯警惕地閃身出來喝道:“止步!”
就在這一刻,她依稀聽到山風吹來師公悲愴的聲音:“任曦,你究竟是……”後面的沒能聽到。
藍草心心頭一震,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鬼園外覺空老頑童和尚說的一句話來。
那時她攜著青蟲的手,正用從任淳道長手裡借來的陰羅傘收取鬼園裡無數的陰魂,覺空來了,要她的陰羅傘超度裡面的陰魂,他指著半空懸著的陰羅傘說:“這是任曦調皮小道童的寶貝陰羅傘是不是?送給老衲玩玩好不好?”
那是藍草心第一次聽到任曦這個名字,很是莫名其妙,以為是哪個老和尚認識的調皮小道士,回話說傘是陰羅傘沒錯,不過不是什麼調皮小道童任曦的。
那時她很肯定地說:“我們終南山門任字輩中沒有叫任曦的。”
她記得那時覺空張大了嘴巴,詫異的指指藍草心又指指陰羅傘,像是要辯駁什麼,忽地又突然閉嘴,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沒有再提起這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