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離老婆婆的湯鍋遠一點,甚至先退出去,免得自己打噴嚏的唾沫星子迸到湯鍋裡,這一下冷不防直接跌到湯鍋對面,藍草心被那古怪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受不了,連句對不起都來不及說,頓時噴嚏連連,眼看著眼淚鼻涕與唾沫星子齊飛,不少都飛進了老婆婆的湯鍋裡。
老婆婆卻好像並不介意,不但不介意,還十分滿意的樣子,加快速度攪動了幾下,就那麼伸出手指在翻滾的湯鍋裡蘸了一下,又把手指放進嘴裡嚐了嚐,眯起眼睛彷彿很懷念的樣子,好一會兒才很慈祥地說:“巫神很看重你啊,姑娘!”
藍草心有點懵。這大巫醫有點神了哈!這怎麼就從一鍋濺了她眼淚鼻涕唾沫星子的湯裡面嚐出小白對她的看重了呢?
想到這裡藍草心突然發現,從老婆婆嚐了湯,她忽然就不打噴嚏了!湯中依然飄散著古怪辛辣的味道,她卻聞著十分舒服,渾身感覺十分通透,一點也不想打噴嚏了。
藍草心懵懂升級了。她好歹也在世界最頂尖的醫學院學醫半年,在這之前更是已經遍覽中外醫藥古籍,更在白夭矯身邊浸染了不少日子,今天竟然完全摸不著這老婆婆藥草中的門道。
這鍋湯裡面沒有巫力沒有蠱,她感覺得到。那就是一鍋湯,純粹的動物植物熬成的湯。
“老婆婆……”藍草心一開口發現叫錯了,趕緊糾正,“不是,大巫醫……”
大巫醫終於抬起頭來,橘皮一般的臉上綻開愉悅的笑容:“叫我老婆婆?呵呵呵,有趣!有多少年沒有人這麼叫過我了?姑娘,來,再給我一滴你的血。嗯?姑娘?”
藍草心啊的一聲從看到大巫醫的臉時無比的驚詫中回過神來,趕忙伸出一根手指遞給大巫醫。大巫醫卻笑著搖了搖頭,轉頭向著那隻碧綠的大蟾蜍怒了努嘴。
藍草心眼前一個細長的影子一閃,指尖一痛,下意識地縮回手指,這才發現手指上已經被蟾蜍的長舌頭舔了一下,刺出幾個小小的孔洞。
藍草心瞪著大蟾蜍驚詫莫名。什麼時候蟾蜍也和貓一樣,舌頭上長倒刺了?
蟾蜍舔到了藍草心的血液,忽然仰頭狂暴地大聲咯咯起來,碧綠的身軀緩緩開始膨脹,顏色也漸漸變化,從碧綠到青綠到青灰到灰黑到暗紅,最後竟然變成圓滾滾的鮮紅的肉氣球!
藍草心瞪大眼睛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她的血是劇毒嗎?或者說是什麼蠱毒的毒引?怎麼一點點血就能造成這麼恐怖的狀況?
“好了!”大巫醫忽然呵斥了一聲,手中攪湯的棍子一甩,一溜湯汁飛入仰天大叫的暴怒蟾蜍的口中。
蟾蜍發出響亮的咕咚咕咚的吞嚥聲,神情變得極其愜意,身子一點點地縮小,顏色也慢慢地變回來,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終於恢復了原狀。
恢復了原狀的碧綠大蟾蜍伏在藍草心腳邊,比燈泡還大的大眼睛圓鼓鼓地對著藍草心十分討好地眨呀眨,喉嚨裡咕嚕嚕、咕嚕嚕地響個不停。
藍草心直愣愣地瞪著它,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竟然會覺得這隻大蟾蜍在向自己賣萌撒嬌!
老婆婆不再攪拌湯汁,加了點柴,從一旁拿過一個厚厚的木頭鍋蓋來蓋住半邊,任由它自己滾著,很懶散地靠牆坐著,很有趣地看著藍草心:“頭一卡卡傳話說巫神現在的去向跟你有關係,能給我說說嗎?”
藍草心當然不會隱瞞,一五一十地將小白渡劫一直到化人之後留在她身邊的事講了一遍。
老婆婆默默地聽完,雙手虔誠地做了個行禮的動作,看起來十分地古老:“真正的大巫神保佑!我苗疆血脈終於重生了!”說著故里咕嚕地吐出一大段苗語,聽那唱誦的音調像是一段禱文。
藍草心靜靜地看著老婆婆對天行禮祝禱。
老婆婆祝禱完畢,重新袖起雙手,倚著牆放鬆下來,看著藍草心的目光中有著奇異的光芒,似驚詫,似感嘆,似期盼,似宿命。最終卻僅僅微笑著拍了拍手站了起來:“你累了,就在這裡睡一覺吧。醒來以後讓頭一卡卡送你出去。”
眼看老婆婆就要開門走出去,藍草心想起見她面容時心頭驚疑的念頭,趕忙扶著牆站起來叫道:“老婆婆,您認不認識一個叫藍錦花的老人?她今年71歲!”
大巫醫的身影停頓在陽光照耀的門口,背影黝黑,肌肉既沒有收攏,聲音也沒有起伏:“她讓人欺負了?”
藍草心心裡一喜,忙道:“我和養父還有姑姑都是她收養的孩子,她是我的奶奶!老婆婆,你認識我奶奶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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