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行尊師之道罷了。
頭比方才更疼,而腦中總是閃現晏夫人躲閃的神色。或許她知曉了什麼,卻萬分抵不過自己女兒的心意罷了。
死豬不怕開水燙,我才是那頭被宰的豚,怎樣都無所謂了。
一路上晏千山默不作聲,恍恍惚惚之間他已經將我攙扶到拐角,我正要停下:“送到到這裡便好。”
還未抬頭,可他卻二話不說將我抱了起來。
我慌張著怕被旁人看見說了閒言閒語,而晏千山卻似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反倒是愈發過分,前額貼著我的,戲謔著說:“一夜未歸便順理成章地成親了,那我背了小夫子一路,如今又抱了你,豈不是……”
“別說了。”我驀地心中不平,覺著他還在嬉笑打鬧,語氣便重了點,斥斷了他未說完的話。
他面色陰鬱,卻是斜抿著唇笑著繼續道:“豈不是要與你成親?”
“休要胡說。”我斥責。
“我沒胡說。”
“把荀子的《禮論》,抄三遍,明晨給我。”
“謝禾你分明是怕,卻硬要用這種法子搪塞過去。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嘴裡說的是什麼,你分明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卻為什麼還要給我裝糊塗?”
“五遍。”我心跳漏了一拍,卻是硬撐著面不改色。
“我歡喜你,你為什麼要故作不知呢?”
“十遍。”
晏千山默而不言,笑意漸涼,頭稍稍一低便吻住了我。
我愈是往後躲,愈是掙脫不開,雙手都被他捏住,眼裡險些迸出了淚來。
“小山。”我支吾著喚他。
他晃神一抬頭,我便跳下他的臂彎,抹了眼淚進了屋子,將門狠狠關上。
一室昏沉,心緒全數封存,陽光都好似密不透風,無法照進我心底餘蔭下的泥潭。
躺在床上,呼息聲漸緩。
不知過了多久,起了身搽洗了一通後腦,正要纏上紗布時卻是怎麼也綁不好。
身後卻是來了一雙手將紗布細心地纏好,我嘆了一口氣:“小山。”
那雙手卻是輕顫,我忽的心裡湧上了什麼,卻是僵直住不敢回頭看。他指尖微涼,觸碰在我額上,讓我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卻是不敢戳破,不敢開口說話。
而他也沒說話。
我忍住不問他怎麼進來的?有誰看見了嗎?若是被知道了又該如何?我自裝著身後人不是他。
閉上眼睛,躺好在床上。他替我放下了簾子。
我心頭很癢。
但卻始終膽怯如蟻。
寄人籬下,怎敢搶人所好呢?
深深地愧疚與自責。
在他闔上門之前,我睜開眼,側身。
若是壓抑著自己許久的言語忍著不說,我也便這麼一直苟活。
桌上放著我愛吃的麻薯,卻是早已冷了,走了形了,分明就是那時他想著我同晏紫不一,不吃糖葫蘆才去買的。
於是,終於從腹中繾綣出了一句連自己都難以聽見的話:
“阿衍,多謝。”
他的輪廓分明近在眼前,清晰如風,但又好像蒼蒼莽莽地起了霧。我似乎瞅見他點了點頭,但又好像什麼也沒瞧見。
再回過神來時,這一陋室也只餘我。
☆、第九章
“一對大紅喜燭,兩打稱心如意果,八床牡丹錦被,”我幫襯著數著個數,問晏夫人,“還需要準備什麼?”
“都齊了,都齊了。”她面上滿滿的喜氣。
“阿紫今日就成親了呢。”我笑道。
“什麼時候輪到我們阿禾呢?”
“啊?”我一驚,嘴巴也不利索,“還,還早呢。”
“什麼還早呢,”晏夫人嗔怪,“你可同阿紫一般大。”
“阿紫有意中人了,我可還沒有吶。”不願起隔閡,小心翼翼,我的每一句都是為了讓她安心。
“早晚也會遇上這個人的,”她喜笑顏開,“不然,等阿紫婚事過了,我便讓喜娘物色點俊人兒過過眼兒?”
我還未開口說什麼拒絕的話,晏千山卻是掀起了門外的簾子進來,一聽到這話,開口便說:“娘你瞎操什麼心。”
“小山,我這是替阿禾著急。”
“用不著你著她的急。”
“小山是想讓娘著你的急?”晏夫人折著紅綢,笑著打趣,“京城裡倒是有不少小子是你這個年紀成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