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普通的搬磚工人截然不同,因為,他根本就不是搬磚工。
難怪他會把《月光奏鳴曲》彈得那麼好。
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之後,曾經瀰漫在藺平和身上的神秘之處,便統統有了答案。
“叩叩叩——”
正當她沉浸在濃郁的低迷氣息中時,身後便響起了敲門聲。
陶酥沒說話,門外的人又敲了兩下,也沒了聲音。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藺平和,所以,索性一聲不吭地蹲在這間密閉的屋子裡。
困室像一個安全而靜謐的孤島,將她困在其中,她不想出去,別人也無法進來。
她就想像這樣一直沉湎在這個孤島中,不再出去,也不再面對任何人。
突然,嚴密的結界被人從外面撕開了一個縫隙。
冰冷而新鮮的空氣從大敞四開的窗子裡吹進來,拂在陶酥的臉上。
十二月末的冷空氣,吹在她尚未乾涸的淚痕上,臉上就帶著了細微的疼痛感。
藺平和翻窗進來了。
陶酥被嚇得從地毯上站了起來,她的後脊緊緊地貼著門板,下意識地往後縮,卻早已沒有了退路。
冷風吹在身上,單薄的裡衣完全抵禦不住寒氣,陶酥吸了吸哭得紅紅的鼻子,然後打了個噴嚏。
怕她著涼,藺平和從窗臺上跳下來之後,就關上了窗子。
這裡是二樓,他或許是為了翻窗子方便一些,所以沒有穿大衣,身上和陶酥一樣,只是一層單薄的襯衫,但他卻一點都沒有著涼的樣子。
陶酥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逆著清冷的月光,從窗子處向她緩緩走來,不夠明亮的月輝,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最終,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出一大片陰影,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影子之中。
“剛剛我敲門,怎麼不說話?”他關切地問她。
“……。”陶酥仍然不說話,只是用那雙哭得紅紅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他。
被那雙明亮而紅腫的眼眸盯著,藺平和的心彷彿被一隻有力的手狠狠地握了一下。
他心疼得要死,忍不住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感受著臂彎中柔軟馨香的身體,藺平和把她抱得更緊了。
他像是害怕她會就此離開自己似的,有力的胳膊箍在小姑娘纖瘦的腰上,薄薄的裡衣被他勒出了一道又一道細密的褶皺。
陶酥想推開他,但無奈他胳膊上的力氣太大了,她根本推不開。
於是,她只能委屈地伸出胳膊,環住男人窄窄的腰,將臉埋進他寬闊而溫暖的胸膛裡。
感受到衣襟上漸漸濡溼的觸感,藺平和心頭一震,然後連忙放開了她。
他按開了門口的吊燈開關,房間裡瞬間就明亮了起來。
低著頭,看到小姑娘被突如其來的亮度晃得眯著眼睛,紅腫的眼睛裡,是一雙漂亮的灰色眼珠。
“別哭了,”藺平和沉著嗓子對她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想讓我怎麼樣都行,就是別再哭了,好嗎?”
他早就說過,他什麼都不怕,就怕看到她的眼淚。
自從認識陶酥,她只哭過三次,偏偏這三次都是因為自己。
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地拂過她紅腫的眼角,拭去了鹹澀的眼淚。
可是,下一秒,又有新的淚珠子落了下來。
輕輕的眼淚砸在他的手上,卻像重如千斤的大鼎,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獲得她的原諒,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小扇子一樣的睫毛纖長而捲翹,隨著她眨眼的動作,沾上了好幾滴透明的水珠,水潤著的睫毛顯得更加長了。
她每眨一次眼睛,睫毛上的水珠就像有了生命一樣,輕輕地翳動了一下,讓他的心跟著頓了一下。
“以前我只是以為,我沒有房子、沒有車、也沒有錢,”陶酥一邊抽搭著,一邊對他說,“現在,我連男朋友都沒有了。”
“我——”
“你別說話!”陶酥突然抬高了嗓音,軟綿綿的音色帶著濃重的鼻音,與其說是生氣,聽起來更像是撒嬌,“你聽我說完……”
但是,撒嬌也只是聽起來像而已。
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柔軟,尾音拖得很長,而且聲音越來越小,聽起來有著棉花糖一樣細膩的質感。
但她說話的內容,卻讓藺平和心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