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坐在床上,有些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這些年來,這個女兒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很少與她說這麼多的話。
韓小暖站在門口處沒動,繼續說道,“那樓梯處沒有裝上護欄,那個女人下樓梯時,若不是我推她一把,她閃下去,可就不僅僅是弄髒衣物。可結果……其實這件事,還是怪我自己多事。昨天我去縣城裡找她道歉,也願意賠償她的損失,她卻是不鹹不淡地打發了我。昨天我暈車暈了一整天,連口飯都沒吃。今天干了一整天的活,我又去工地找人,可是就連包工頭都避而不見,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許家默抬起眼眸看著她。
韓小暖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細長的手指仍舊如許家默記憶中那麼的白皙,可那原先藏在骨肉裡小巧的骨節,可能是因為常年做著粗重的活計,已經微微有些突出。
兩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
難怪她的臉色看起來那麼差。
是因為那件事?
那件在他看來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許家默站在遠處,始終沒有上前去,他的眼神很是複雜。
她為什麼要這般辛苦地生活著?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生下他的孩子?
當年她不是已經說出那樣絕情的話了嗎?
當年她不是很斬釘截鐵地說著,當年和他在一起只是一時情動,拿了錢之後,兩無相欠,瀟瀟灑灑地離開,就連當面說清楚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許家默困惑不解地看著面前這個瘦弱的女人。
韓小暖說著說著,眼圈慢慢紅了起來,“媽,你對我怎樣都可以。只是,只是,若頎已經慢慢長大了。請你以後不要當著他的面,再罵我那些不堪的話……”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秦月狠狠地瞪著她,口齒不清並不妨礙她的咒罵,“我哪裡有說錯!你就是賤貨,你未婚生子,生下一個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野種,氣死了你爸爸,如今還要虐待我。你!你狼心狗肺!你……”
秦月越說越氣,氣到了極點,她隨手抓起身旁的不鏽鋼保溫杯就砸了過去。
韓小暖沒料想母親會突然動手,一個沒留意,厚重的保溫杯狠狠砸在她的額頭上。
韓小暖幾乎是應聲而倒,身子向後狠狠摔在地上。
許家默看到韓小暖摔倒在門外,心中一滯,忙奔了過去。腳底虛虛浮浮,像是踩在波濤洶湧的小舟上,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還是穩不住身形。
他腳步踉蹌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慢慢蹲下身子。
看著她白淨的臉,許家默心頭是從未有過的慌亂,額角也慢慢滲出汗意來。他伸出胳膊從她的脖頸處下面小心地穿過,微一用力,女人小小的身子就安安靜靜地落在他的臂彎處。
女人柔黑的長髮已經亂了,鬆鬆散散地披著,額角處的傷口洇出的鮮血,潤溼了幾縷發,貼在臉上,黑色的發混著鮮紅的血,襯得她的臉更是慘白如紙。
明知道她只是暈了過去,許家默還是把有些抖的手指伸到她的鼻端,待細微的呼吸噴灑到他的手指上,一顆心才算落了下來。
一陣暈眩過後,韓小暖勉強能睜開眼,一眼就看見了許家默蹲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