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後,人間,靖州城。
四月中的初夏時光,綠意正濃,奼紫嫣紅將謝未謝。將午時分,日頭漸烈,城中心最繁華的街市上依然不乏行人。
路上三兩賣花姑娘,斜挎著花籃,幾枝山桃春杏正在籃子裡爭相吐豔,甜香四溢。
“賣花了,採自深山的千年桃花啦,貢在正堂可趨吉避凶,貢在道觀佛院可求神許願,百求百靈啦!”一身素雅綠色布衣的少女口齒清脆,若百靈鳥般好聽的聲音婉轉,傳遍街頭。
一位一看便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婦人聞言停步,這婦人生得珠圓玉潤,套在裁剪合宜的綾羅綢緞裡,倒也不顯臃腫,身後跟著的兩個丫環甚是出挑。
聽到小姑娘那句‘求神許願,百求百靈’似是動了心思,婦人叫住這賣花的俏麗少女:“小姑娘,這花怎麼賣?”
“夫人生得好面相,您看著給吧。奴家本是上山玩順手摘的,換些脂粉錢,賣著頑兒的。”賣花小姑娘脆生生的答。
“喲,要換脂粉錢啊,這上好的胭脂可不便宜。罷了,我正好要去觀音廟,這一兩銀子與你,這花我就拿去供觀音了。”夫人說著話,丫環便遞過銀子。
賣花姑娘一邊接,一邊含著笑說:“那感情好,這花啊,據說還能求子呢。保夫人您求個貴子!”
兩下里告辭,剛分開沒兩步,迎面走來幾個浪蕩子,攔著少女的去路,其中一個尖耳猴腮的張開雙臂將賣花姑娘攔住。
“哎哎哎,小模樣長的不錯,這小嘴也真是甜啊!”幾個浪蕩子嬉笑著,“來,叫哥哥嘗一嘗,有多甜!”
賣花姑娘皺了下眉頭,說:“哎,不帶這樣的,說好買花人拿花供廟就算我師父贏,你這樣可算作弊。”
頭頂右後方傳來一聲輕笑:“他們跟我沒關係,隨便揍!”
浪蕩子們詢聲望去,一身青衣的少年立在右近的屋頂上,長眉鳳目,挺立的山根下紅潤的花瓣唇,不是女子,卻分明比女子還要嬌豔幾分。立時把眼前這位含嗔帶俏的賣花小姑娘給比了下去。完全忘了人家說的“隨便揍!”。
“啊!”、“哎喲!”,傾刻間,這幾個浪蕩子便躺在了地上,折了胳膊斷了牙。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慘叫個不停。
打完了,好看的男子身形一晃便來到少女身邊,面色冰冷地問:“怎的,可是你師父輸了?”
少女聽了怒道:“俏閻王,你跟蹤我?”
“俏閻王”這三個字剛出口,剛剛還在地上哭爹喊孃的幾個浪蕩子連滾帶爬的全跑了。街上“哐哐哐”一陣關門的聲音。
這年頭,但凡有耳朵的,都知道如今人間來了一隻名喚“俏閻王”的大妖怪。有眼睛的都知道,他長得俏。被稱為閻王,不過是,但凡被他看不順眼的,不論是妖魔鬼怪,還是和尚道士,包括普通人,都被一指點在眉心,見了閻王。他得了這個名頭,著實不冤。
只是既然來了妖怪,人間自然得有正道來降妖,眼下這位小姑娘,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門下,第十九代嫡傳弟子,崔玉兒。她師父正是月前放話要降伏“俏閻王”的玉虛道人。
大街上人跑了個乾淨,對街簷下一張算命攤,攤子上坐著個眼花耳聾的老道,這老道抬著花黃的眉毛,使勁眨著眼睛說:“這位小哥好相貌,來來來,老道給您算一卦。”
崔玉兒看了那老道一眼,心說:“不帶師父這樣玩的。”
“俏閻王”看了那老道一眼,眼神無波]:“今次是你輸了。我們的賭約還剩六次,看好你徒弟。”說著身形微晃,便去了。
一陣風過,崔玉兒師徒也跟著沒了蹤影。
半個時辰後,街上恢復如前,街角一處巷子裡,前面出現過的富態婦人幻為一身紫衣的少女,典型的心型小臉,柳眉杏目,小巧的鼻子下一點櫻唇。
此時一雙明眸正流光溢彩的閃著星光,正是妖族公主葉七七。
此時她伸手扯著身後的丫環巧靈:“怎樣,怎樣,我就說嘛,跟著玉虛那老道士,一定能見著他。”
沒人回應,她又扯了幾下,還是沒有動靜。
巷子裡別樣的寂靜,她直起身子,緩緩扭過頭,兩個丫頭已經被定在了一旁,變做了木雕,難怪沒有回應。
身後三步,站著令她雙目充滿光彩的物件。
“你,你不是走了麼?”少女緊張的問,眼神中卻有著隱隱的期待:他是發現我了,來尋我的麼?哈,他還是不放心我吧。
“俏閻王”冷眼看著她,臉上有著隱忍,語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