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烏雲翻滾的午後,陸錚坐在辦公室又在研究怎麼幫一名“投機倒把”的嫌犯脫罪,自從他幹上打擊辦副主任後,除了處理幾起涉及外地官倒和權能單位以權謀私的投機倒把案,對於那些腦瓜靈活、自己跑買賣的二道販子,卻是極為關照,當然,不可能是頂著風包庇誰,但能寬容的都是以很寬容的姿態處理,說起來這些人,其實都是能人呢。
面前的案子,涉及外地一傢俬人瓜子作坊,現在這個瓜子作坊境遇很不好,因為僱傭了許多工人,在群眾反映下被當地政府關停。
僱傭工人,是資本家的特徵,工廠主和工人,便是剝削和被剝削的關係,這種現象不應該在社會主義國家出現不是?
其實如果瓜子作坊在烏山的話,作為沿海開放城市,有特殊的政策,對私人企業還是很包容的。只是現在的共和國,尚遠沒有統一思想,這個改革開放該怎麼走?又有什麼理論基礎支援?這些都沒有定論。所以一個省甚至一個市一個縣,政策便一個樣,多少要看領導的立場和個人好惡。
誰叫瓜子廠生在了領導又紅又專的地盤呢?所以當聽到“民憤”,作坊很快被查封,廠長也被批捕,而且往兄弟縣市發了文,請兄弟縣市配合,沒收該作坊銷來的商品。
其實瓜子作坊很小,商品主要便是銷來臨近的烏山市,行文的主要目標也是烏山相關地區和部門。
廣寧縣涉及該案的嫌疑人便是倒賣該瓜子的一個二道販子,在陸錚眼裡,這個人按後世說法就是該瓜子在廣寧的總代理。
陸錚心裡也嘀咕,別看瓜子廠不大,銷售理念卻很先進,有那麼點意思。
正在陸錚琢磨怎麼幫幫這個二道販子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開了,進來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民警,治安科副科長孫杰。
最近局裡幹部,不管有無必要,都喜歡穿上警服,無他,這種紅領章藍色警裝再不穿就沒幾日好穿了。去年開始,首都公安已經換上新警裝,今年則開始對一線城市換裝。從政治地位上,烏山其實算不上一線城市,但有沿海開放城市的特殊性,有訊息說,下月中旬,烏山公安系統便會換下這身藍色警裝,穿上橄欖綠的新制服。
不過陸錚來到工商局“坐衙”後,辦公時間都常常穿便服,連帶著治安科幾名跟過來的民警也有樣學樣,喜歡以便衣示人,出去執法時才會換上警服。用政委的話說,現在處理的案子是人民內部糾紛居多,穿便衣,比較親民。
所以看到孫杰精神抖擻的進來,陸錚倒怔了下,警察,還是穿警服才像回事。
孫杰臉色有些不好看,和陸錚並肩坐下後,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茶水,便恨恨的說:“政委,高志凱說了,要您把槍交回去。”
陸錚微微一怔,倒不是因為高志凱又出么蛾子,而是因為孫杰的語氣,以前,孫杰這個治安科副科長雖然也算支援自己的工作,但和自己的關係絕對稱不上多麼親密,可今天聽話裡的語氣,高志凱要收自己的槍,他倒很氣憤。
現在配槍管理並不怎麼嚴格,甚至可以說鬆散,別說地方了,就部隊上,也常常有退伍軍人可以帶回大把子彈,加之民兵預備役普遍存在,槍支並不是普通人碰不到的禁忌品,更莫說公安系統了。
縣局正副職以及各派出所所長,人人常年配槍,不過陸錚的配槍一向交給杜小虎帶著。幾名被暫時借調來打擊辦執法大隊的民警,也配有一把五四式。
現在陸錚聽孫杰的話頭,高志凱自然不是要收回執法隊的那把五四式,而是要收回自己的配槍。
陸錚笑了笑,說:“你是來收槍的?”
孫杰當然不是想來收陸錚的槍,雖說以前,他對這個頂頭上司也談不上多尊重,但卻也很配合陸錚的工作,畢竟,這是一榮俱榮的事,治安科工作幹得好,頭兒在局裡說話便硬氣,治安科的兄弟和其他科隊的同事站在一起,腰桿子便直。
尤其是陸錚破獲六一五大案後,孫杰和科裡同事自都覺得面上有光,更對陸錚被排擠出去憤憤不平。
現在,高志凱又要來收陸錚的槍,孫杰更是窩了口氣,他高志凱一不分管治安科,二不是大局長,憑什麼居高臨下的來命令自己收槍?
孫杰這麼氣憤實則並不僅僅是因為陸錚,很大的原因卻是權力之爭,畢竟治安科管理局裡配槍發放監督,高志凱又不是分管領導,橫插一槓子,而且一副命令的口氣,令孫杰很不爽。
只是高志凱畢竟是局領導,孫杰不敢跟他硬頂,只好來陸錚這兒,看看陸錚是怎麼個意思。
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