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劉毅和張旭東心裡,都是同一個念頭,腸子都悔青了。
“就是倒黴,他老郭當時在,也肯定這麼辦。”劉毅不服氣的說,他今年剛剛二十出頭,滿臉的青春痘,去年警校畢業本來希望進縣局,卻被分到了鄉下所,一直就覺得憤憤不平,幸好,在馬頭營,有農經集團這個龐然大物,所裡隱形福利是極好的,就說去年過年吧,發的錢物加起來價值上千元,這些,多虧大王莊農經集團的擁警專款。
老周書記的小兒子周秀波周小五兒,人沒什麼架子,經常和所里民警稱兄道弟的喝酒,所以遇到有人報案,劉毅和張旭東第一時間便給周家通了風,事後又按照周家老大農經集團總經理周勝波的暗示,把報案材料銷燬,兩人每人得到了五千塊的好處費。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誰知道,市裡會接二連三的來查?按理說,老周家,上面的事還能擺不平?
周小五不是常說,他們家老爺子和市委霍書記是磕頭拜把子的交情嗎?就在不久前,中央領導不還接見了他們家老爺子嗎?可怎麼市裡就盯上了這個案子,好像不查個水落石出就不肯罷休。
喝著酒,兩人都是食不知味,藉口青坨有糾紛也不過是想出來透口氣,商量個辦法。
“哥,周勝波周總昨天找我著。”劉毅說著話打量著張旭東的臉色,張旭東比他足足大了二十歲,是馬頭營所的老資格。
張旭東馬上就關切起來,問道:“他怎麼說?”
劉毅咳嗽一聲,說:“周總說吧,可以給咱倆一筆錢,送咱倆去外地躲躲,保管沒人能找到咱倆。”
張旭東心立時一沉,看來周家是要頂不住勁兒了,這種辦法都想得出來,明顯有點黔驢技窮,多半就是不想保周小五了,但怕自己和劉毅牽連上別人。
“哥,你說怎麼樣?”劉毅小心翼翼的問。
“我不跑!”張旭東臉色變得很難看,劉毅沒有成家,了無牽掛,就算去外面躲個十年八年,將來風頭過了還可以回來看看老父親老母親,自己不同,兒子正在上初中,要自己畏罪潛逃,叫她們孤兒寡母的以後咋辦?
劉毅嘆口氣,旋即恨恨道:“媽的老周家這幫東西,吹的天花亂墜,誰知道這麼軟,什麼玩意?不說霍親群和他們家老爺子都好的快穿一條褲子了嗎?”
張旭東搖搖頭道:“聽說是陸錚要查的,霍親群也沒辦法。再說,這事,怨不上別人,要怨,就怨咱自己財迷心竅。”想想自己在十幾年前剛剛退伍轉業時對未來的憧憬,再想想現在,張旭東真希望,自己能從頭再活一回,可是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陸錚?就是新來的市長?”劉毅吧嗒著眼皮,不太相信的道:“他就能動老周家?”
張旭東苦笑:“你不瞭解這個人,他就是從咱們青龍出去的,他在青龍當縣長、縣委書記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陸書記,唉,怎麼說呢,老青龍都知道他的好,他來的時候,青龍窮的,唉……,馬頭營,大王莊,這些都是他打的底子,但是他要辦的人,他要做的事,也沒人擋得住吧。”說著,笑容更加苦澀。
劉毅不可思議的瞥著張旭東,心說你這是被嚇得神經不正常了,你都快被他扒皮抽筋了還唸叨他的好?
……
豪華的別墅二層,看著躺在床上酣睡的小弟,聞著滿屋的酒氣,周勝波只想拽起來狠狠抽這個敗家子,本來是準備事情平息後再狠狠教訓他給他長點記性的,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啪”一盆涼水潑在了周秀波頭上,弄了滿被滿床,周秀波一激靈,猛地坐起來,“怎麼了?怎麼了?!”朦朧睡眼裡,是怒氣衝衝看著自己的大哥周勝波。
大哥比他足足大了十八歲,便如嚴父一般,見到大哥,周秀波便如耗子見了貓。
“怎麼了?又發什麼神經?”周秀波嘟囔著,抹了把臉上的涼水。
“幹什麼幹什麼?!我他媽……”周勝波就想伸手,但想想,可能以後很長時間都再見不到眼前這個小弟,心裡又一軟,慢慢縮回手,嘆口氣道:“行了,趕緊起身,收拾東西,我送你去香港。”
“昨天不是說了嗎?我不去!”周秀波賭氣將被子扔下了地。
周勝波用力摩挲著光頭,氣呼呼踱了兩步,提高嗓門罵道:“你他媽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馬頭營那兩個民警看情形是不會潛逃的,小弟的案子紙包不住火,早晚會敗露,而且現在,周家面臨的危機根本就不在小弟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