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2 / 4)

於而龍搖搖頭:“我只好向老徐抱歉了,我既然回到石湖,哪能輕易丟手打道回府呢!……”他望著坐在旁邊的王惠平,不由得想起那個死去的老晚,心裡琢磨:王緯宇,王緯宇,你的手伸得夠長的,第一局你暫時領先。是的,頭緒斷了,線索沒了,也許你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但是,要想讓我罷休丟手,恐怕也同樣是永遠不可能的。

旁聽的王惠平,聽說“緯宇叔”沒有出國,他那屁股和座椅還緊緊相連,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因為從前天起,一直接不到他的電話,不免有點忐忑不安。於是端了兩杯茶,一杯先遞江海,然後,才把那杯送到於而龍面前:“請!”

但是江海卻站起來:“來吧,既然來了,那就看看去吧!”

當然是客隨主便了,於是他在縣、地兩位領導的左擁右護之下,走出了差點被扣押的高門樓。那位曾經向他舉拳頭的幹部,正朝著鄉親們揮舞胳臂,示意他們閃開,給讓出一條路來。許多有身分的人都站在前列,而且好像一下子都認出了於而龍,都向當年的支隊長伸出了手,實在使他盛情難卻。有幾位白鬍子的老年人,還擠到前列,親親熱熱地叫了聲:“二龍!”到底是一個莊上的鄉親嘛!慢慢地從記憶裡想起了他們。

真是太承情了,於而龍想:你們要早一點趕來為我證明該多好,也不致被當做賣假藥的郎中,進行一次小規模的遊街了。

王惠平向於而龍,恐怕主要向江海倡議:“還是請支隊長看看家鄉不成樣子的進展吧!”

江海向支隊長做了個“請”的姿勢,邁下了白石臺階。於而龍離開高門樓的時候,還來得及向那個曾經揮拳的幹部,握手告別,感謝他沏的好茶葉,當然也等於感謝他那種方式的接待。但是,他那汗津津的手,還讓於而龍有什麼好說的呢?

三月裡石湖的陽光,刺眼似的明亮,甚至使人感到,彷彿每一道波浪都在向你愉快的眨眼。看,又像多少年前,訊息不脛而走:“支隊長回來了,石湖支隊又打了個勝仗回來了……”那些親切的眼光,那些熱烈的議論,那些迎上來攀談的鄉親。啊,整個三王莊向他微笑了。

高音喇叭怎麼能在這時候,肯向貴客沉默呢?一陣熱烈的手風琴拉完前奏,天爺,那兩個義務兵又引吭高歌了。在他倆的青春歌喉的唱和下,於而龍在故鄉的街道上走著,彷彿回到了和王小義、買買提差不多的年紀,成了於二龍了。那時,他該是“浪裡白條”,或者“混江龍”之類的年輕漁民,然而,那個和他同年齡的蘆花呢?

他在人群裡尋找,她該不是躲在尼龍漁網的背後,閃爍著那對特別明亮的眸子吧?

漁網後邊,倒是有石湖姑娘那種大膽俏謔的笑聲,但她們穿著挺括的上裝,露出花襯衫的領口,於而龍發現他家鄉的姑娘和城鎮女性的打扮,沒什麼大的差別了。

他的眼光在姑娘群裡搜尋不到那個永遠活在心中的人,再也瞅不見那個穿著土藍花布,打著補釘的蘆花。那時,他們的網是可憐的破網,帆是殘敗的舊帆,船是朽爛的老船,只有那對瞳人的色彩,是明亮的,是清新的,永遠充滿著生機。他怎能忘記在這樣春汛大忙的季節裡,正是一網金、一網銀滿載而歸的時候。每當船一靠岸,總會看到那對閃著歡欣的大眼睛跑到湖邊,她那捲起的渾圓膀臂,被醃魚的鹽滷漬得通紅,會搶著從他肩頭奪過魚擔子去……然而現在,那對眼睛在墓穴裡永遠閉上了,只有殷紅色的石碑上的紅星,算是惟一可以發出精神光彩的紀念了。

——她不會再來迎接我了,不會再來搶我的擔子了。儘管我多麼盼望那個指導員,來分擔我肩頭上沉重的負荷,尤其多麼期待那個百發百中的神槍手,幫助我擊中靶環哪!

——蘆花,請原諒我仍舊成隊成幫地來看望你來了,有什麼辦法呢?會吵擾得你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的。原先,我還曾想獨自在你身邊坐會兒,理一理舊日的記憶,那是我迫切想做的一件事,現在,也只好抱憾了。好在人多也並不會妨礙你那敏銳的聽覺,我記得你早就說過:不論多少人行軍,你能辨明我的腳步聲;不論多少人說話,你能識別我的語音。我敢肯定,蘆花,你已經在地下聽出來了。

——蘆花,我來了,雖說那棵銀杏樹失去影蹤,但大致方位,仍是不會錯的,一別三十年,總算如願以償地來到你的身邊,我該對你先說些什麼呢?該有多少話會一下子,同時湧塞在嗓眼裡呵!

三十年,石湖水潮漲潮落出現了多麼明顯的變化,但是,惟有你,永遠以一個不變的三十年前新四軍女戰士的形象,留在人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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