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包,裡面包著一件淡藍色的料子製成的東西,茹澤娜猜想這是一件睡衣,他希望看見她穿著這件睡衣,在每天夜晚,在她生活中所有的夜晚。她凝視著這件料子,直到它好象溶入一片藍色的湖中,一片痛苦的愛情之湖,一片虔誠忠實的藍色泥潭。
她更怨恨誰呢?是那個不想要她的男人,還是那個追求她的男人?
她就這樣坐在長凳上,被這兩種憎恨弄得神志麻木,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所發生的事。一輛運貨車在路邊停下,從後面的一輛綠色小卡車裡發出嘈雜的號叫和吠聲。運貨車門開啟,走出一個上年紀的男人,袖子上戴著紅臂章。茹澤娜呆呆地瞧著他,一點也不明白。
那個人高聲發出一個命令,接著第二個人從車裡走出來、也是上了年紀,袖子上也炫耀著一個紅臂章,手裡拿著根一端縛著一個金屬環的長竿。更多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來,全都裝備著紅臂章和帶環的長竿。
那個首先出場的人又釋出命令,這隊古里古怪的長矛騎士時而立正,時而稍息。然後,那個頭兒粗聲粗氣地發出號令,這隊人便小步跑進公園,在那兒散開隊形,各自向一個方向散去,一些人沿著小路慢慢走,一些人穿過草坪。公園裡有許多正在散步的成年人和正在玩耍的孩子,大家都詫異地停住,瞧著這些老頭子舉著長竿向前衝鋒。
茹澤娜也瞧著這些舉動,她終於從猶鬱的沉思中甦醒過來,從繫著紅臂章的隊伍中認出父親。她帶著模糊的厭惡但並不感到特別驚異,觀看著這一切。
一條小狗正圍著草坪中的一棵白樺樹歡跳。一個老頭開始朝它跑去,小狗停下來驚異地瞧著。老頭儘量把長竿伸出去,企圖把金屬套索套在狗頭上,但是,竿太長了,衰老的手臂又太弱,這位遲緩的老頭不能正中目標,金屬環在小狗的頭上不停地搖擺,而這隻生物則目不轉睛地瞧著。
與此同時,另一個戴紅臂章的老頭衝過來幫助夥伴,他的手臂要更有力些,這條小狗很快就發現自己被套上了金屬項圈。那個老頭猛拉長竿,金屬圈勒進毛茸茸的脖予,小狗發出一聲號叫,兩個老頭都笑起來,拖著小狗穿過草坪,朝停放的車輛走去。他們開啟運貨車大門,裡面傳出一陣狂怒的吠聲,然後他們把小狗扔進去,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茹澤娜目睹著這一切,但她僅僅把它看作是自己不幸遭遇的類似的事:她是一個夾在兩種力量之間的女人,克利馬的世界拒絕接受她,而她想逃避的世界(弗朗特的平庸無趣,失敗投降的世界)卻象這個無情的緝捕隊一樣追逐她,彷彿也要把她套在一個金屬環裡拖走。 一個約模十二歲的男孩站在鋪沙的小路上,拼命地喚著他的狗,這隻狗亂竄進了灌木叢。然而,從灌木叢中鑽出來的不是狗,而是茹澤娜的父親,他手中拿著一根長竿。那個男孩立刻不作聲了,他不敢喚狗,因為他知道這個老頭會把他拉走。於是他驚惶地沿著小路奔跑,想逃脫追捕的人,但老頭馬上在他後面顛顛地追起來。他們並排跑著,男孩開始大哭起來,然後轉身又跑回來,茹澤娜的父親也跟著跑回來,他們再次並排跑著。
一條德國種獵狗從灌木叢中溜出來。茹澤娜的父親朝它伸出長竿,但是這條狗躲過了套索,向男孩跑去。男孩抱起它,把它按在懷裡。另一個緝捕隊員過來幫助茹澤娜的父親,從男孩懷中搶走了德國獵狗。男孩又哭又嚷,扭來扭去,老頭不得不把他的手扭到背後,捂住他的嘴巴,因為叫聲正引起過路人的注意。他們轉身觀望,但是不敢幹涉。
茹澤娜老是看著她父親和他那些同伴,她感到膩味。可是,她能到哪裡去呢?在她的住所裡,除了一本讀了一半,毫無吸引力的偵探小說外,沒有什麼可使她高興的東西。電影院正在上映一部她已經看過的影片。最叫人興奮的場所是里士滿樓的門廳,那兒有一臺舊的電視機。她決定還是去看電視,她站起來。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老頭們的叫喊,又使她強烈地感覺到體內安靜的、寶貝的胎兒。它象是某個神聖的,能改變和提升她的命運的東西,把她和那些正在追捕狗的愚蠢狂熱的人區別開來。她開始堅信她決不能放棄,決不能投降,在她的子宮裡,懷著她唯一的希望,唯一通向未來的保證。
當她快走出公園時,她看見了雅庫布,他正站在里士滿樓前面的人行道上,瞧著人們圍捕狗。幾小時前,她在吃午飯時只見過他一面,但還記得他。茹澤挪非常討厭那個住在她隔壁的病人,無論收音機的音量放得怎樣小,她都喜歡把牆敲得砰砰響,因此,茹澤娜常常帶著強烈的故意注視著與她鄰居有關的一切。
她不喜歡這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