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上一段,等條件好了,我會把他們送走。
綵鳳低下頭去:你應該直接把孩子們送我這兒來。你們不在,我和抗生也不安全。
他終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綵鳳沒有去看他,又說:別忘了,大河在縣大隊,他也是一名抗日戰士。
·5·
第六章
12。等待組織
楊鐵漢帶著三個孩子又和綵鳳、抗生生活在了一起。有了女人的日子是踏實的,孩子們又一次感受到了幸福。
老葛和小鄧不在了,楊鐵漢就此和組織失去了聯絡,但他堅信,組織是不會把他遺忘的,他們一定會來找他。從那以後,他更加勤奮地扛著磨刀的傢什,一次次地走向大街小巷。他開始關注每一個走近他的陌生人,有幾次,他幾乎感受到對方就是來找他接頭的,他甚至忍不住地問:您需要白果嗎?
對方看著他,一臉的不解:什麼白果?我是來磨刀的。
剛剛燃起的希望,又“呼啦”一聲熄掉了。他不再去想什麼,專心地磨刀。磨完刀後,他用力地喊一聲:磨剪子嘞,戧菜刀——
聲音清澈地穿透著大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
更多的時候,他置身於街口,好讓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到他。他盯著每一個路過身邊的人,希望有人能走過來,問他一句:你有白果嗎?老家要急用。
這是他們的接頭暗號,能夠和自己的人接上頭,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情形啊!可惜,這樣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白天,他有時也會回到布衣巷十八號,將緊閉的大門開啟,燒上一壺水,讓煙火的氣息傳遞出去。他做這一切,只為讓人發現他的存在。更多的時候,乾脆就坐在門口嚯嚯地磨刀,他從沒有這麼賣力地磨過刀。“嚓嚓啦啦”的磨刀聲,很有節奏地響著。當然,他做這一切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時半夜,他會從雜貨鋪悄悄溜回到布衣巷十八號。靜靜地躺在床上,卻睡意全無,他支起耳朵諦聽著外面的每一絲響動,有幾次,他似乎聽到了敲門聲。他爬起來,開啟門,門口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他不相信自己聽錯了,用力地咳嗽一聲,站在門裡等待著。一陣風颳來,吹的門板響了一氣。他這才意識到,剛才的門響是風颳的。
有時他在夢裡,竟夢見組織派人來找他,他激動地叫起來:你們可來了——
他在夢裡伸出了手。結果,他就醒了,看到自己果然把手伸了出去,在黑暗中空空地抓著。直到這時,他才明白自己是做了個夢。現實中的他,無奈地收回一雙手,翻轉過身去。這時,他似乎又聽到有人在敲門,他又一虎身去開門。結果,自然又是失望而歸。此時,外面風聲正緊。
實在等得焦心,他就從地磚下掏出那封絕密的信件,捧在手裡,呆呆地看上一陣子。這是組織交給他的最後一封信件,他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與組織失去了聯絡。這是組織的機密,他不敢有半點閃失。從城外回到城裡後,他就用豬尿脬把信封嚴嚴實實地裹了,悄悄地埋到了屋裡的地磚下。
當他獨自一人看著那封信時,有幾次竟衝動得想去拆開,就在他伸出手去的一剎那,李科長的話在耳邊響了起來:地下工作者的首要原則就是保密,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
在等待組織與他聯絡的日子裡,楊鐵漢的內心是焦灼的,他的不安除了那幾個孩子,更多的還緣於那封沒有送出去的信。這天晚上,他忽然就做了一個夢,夢見戴著眼鏡的李科長正急切地望著他。他醒來後,心就亂跳一氣。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從他的腦海裡冒了出來——他要主動去尋找組織,送出那封絕密的信件。想到這兒,他激動得再也無法入睡,睜著眼等到了天亮。
天一亮,他衝綵鳳交待了幾句,便匆匆上路了。那個村莊他是記得的,天黑的時候,他終於來到了那個小村莊。
他剛走進村口,就被兩個民兵攔住了。民兵手裡拿的並不是槍,而是禿了頭的紅纓槍。這一切並沒有影響他見到親人時的喜悅,他伸出手,熱切地叫一聲:同志,我要找省委。
那兩個民兵並沒有和他握手,其中一個人盯著他看了半晌:你的路條?
他不解地皺起眉頭:路條?啥路條?我沒有。
另一個民兵就說:你剛才說啥?要找啥?
我找省委的李科長,去年在這裡培訓我們的李科長。
聽了他的話,兩個民兵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人打了一聲唿哨。沒多一會兒,就有幾個同樣持紅纓槍的人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