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落在靳子琦身上的目光比之前更為犀利,似要將靳子琦看透。
“知道你哪裡露的陷嗎?”
靳子琦不作回答,只是沉靜地看著方晴雲,等她進行詳細的剖析。
“那天在機場,你看到阿遠母親的時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也有些失神,即便是後來她拉著你的手一直纏著你叫子琦,你也沒有任何的慌張,只是想要擺脫她,想和她劃清界限,那眼神分明在說你認識阿遠的母親。”
方晴雲深吸口氣,“我不關心你為什麼要裝作失憶,我只希望你能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見秦遠,再也不跟他牽扯不清。”
“如果是他要來找我,我該怎麼辦?”靳子琦淡淡地笑了笑。
方晴雲正了正臉色,“靳小姐,別忘了,我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靳子琦點頭,眼角看向她的肚子,“我知道啊,不過這是你們夫妻的事,你找我來說做什麼?方小姐,你也別忘了,我也是有丈夫的人。”
靳子琦冷淡的態度卻讓方晴雲有些不舒服,她自然也發現靳子琦的目光所落之處,下意識地就用手臂護住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子琦卻不再看一臉提防的方晴雲,兀自笑了下,才又瞄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剛才說那些話不過是你自己的猜測,你其實也不確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失憶,那麼說也只是想要試探我一下。”
方晴雲的臉色一僵,望著她那沒有深達眼底的笑,秀雅的眉微微斂起。
“不過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我是不是沒失憶?你是擔心我記得十年前的事跑回來跟秦遠舊情復燃,還是……”
靳子琦深深地望著方晴雲,紅唇輕微地開口:“害怕些別的什麼?”
寂靜的冗長走廊,刮過一陣森冷的寒風。
方晴雲的身體微微地一顫,她環抱著自己的雙臂,阻擋寒氣的入滲。
靳子琦望了眼她那張秀氣美麗的臉略顯蒼白,手指尖的指甲有些紫紅。
好像是真的被冷到了!
抿直唇線,靳子琦不願再與她多說,也沒了去洗手間的衝動,轉身就要原路折回,她沒忘記宋其衍還在大堂等著自己去吃晚飯。
“我知道,他的心裡始終有你,我也沒辦法和他那些回憶爭寵,所以……只想像過去十年這樣守著他,難道這樣子卑微的要求也有錯嗎?”
靳子琦抬起的腳停住了,然後緩慢地放回原地。
她回過頭,方晴雲還站在那裡,低垂著頭,鬢邊的長髮在風中拂過她的臉。
方晴雲徐徐轉過臉,看著靳子琦說:“我在倫敦和他重逢,是在一家酒吧後面昏暗的小巷裡,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樣的髒亂和頹廢,那不應該在他身上出現,我認識的秦遠一直都是積極樂觀面對生活的。”
“可是,那一晚,我看到的是一個一臉鬍渣,深凹著眼窩,兩眼無神,如同行屍走肉,喝得酩酊大醉,因為沒錢付酒錢而被酒保拖出來暴打一頓的男人,即便是昏迷不醒的時候,他的嘴裡都念著那兩個字。”
靳子琦只是淡淡地看著她,沒有開口,方晴雲卻是苦澀地一笑。
“至於是哪兩個字,你心裡因為比我清楚。後來,我才知道他也來了英國讀書,贊助他的竟然是你的母親,而他的身上竟然還揣著一張五百萬的紙票。”
幽靜的廊間,除了輕微的風聲,只有方晴雲講述過往的聲音。
那無非是一個名門佳人和一個被富家千金拋棄的窮小子的愛情故事。
靳子琦低斂著眸光,沉默地聆聽著她的回憶……
勤工儉學的方晴雲在倫敦偶遇了大學校友,即當時被情所傷、一蹶不振的秦遠,異鄉見校友不容易,她就把醉酒不醒的秦遠帶回了自己的公寓。
又是讓他在自己乾淨的浴室裡洗澡,又是替他洗那些已經發臭的衣服,給他的傷口上藥後還要煮了碗薑湯讓他喝下,之後看他餓得胃痛,就又為他親自下廚做了頓飯。當秦遠重新振作起來,搬到她對面的公寓住下,兩人之間的故事,就這樣順理成章地開始了。
方晴雲是秦遠自我放逐的黑暗世界裡的那一點星光,讓他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標,也成為他餘生裡最為重要的女人。這個故事聽上去有些俗套,卻真的那麼真真切切地發生在了現實之中。
而故事的女主角,現在就站在她的跟前。
靳子琦望著在回憶裡掙扎的方晴雲,竟忍不住暗自發笑——
原來方晴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