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不像那些蔫橫的人。
作者關心當年的事實:當年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們覺得真的打倒了周漢臣?
戴良才說:嚴格說,什麼時候也沒覺得真正打倒了他。不嚴格說,是從第一次批鬥周漢臣大會開始。
反革命流氓如何久打不倒 馬小峰看見周漢臣背上塵土飛揚
調查組第二次到化纖廠找馬小峰調查時,廠幹部領著調查組在一片平房集體宿舍裡找到了他。
馬小峰正和幾個青年工人在宿舍煮掛麵,以為廠裡來人查偷用電爐的,慌忙了一陣,
開門出來。及至知道是找他外調,他滿不在乎地隨同政工處幹部和外調人員去辦公樓。一路上,像頭黑豹一樣黑瘦精幹的馬小峰晃著肩膀大大咧咧地和左右打招呼,毫不隱諱他是去接受外調。
他講起話來顯得直來直去,當年大概也給調查組更多的可信感。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要想臉在社會上放得住,說話就得一是一、二是二。這是他的口頭禪。
他明確肯定白雪公主給周漢臣雞蛋時,戴良才一皮帶抽在白雪公主臉上,另一皮帶就抽在周漢臣脊背上。他說,他就坐在周漢臣後面,看見抽得周漢臣衣服上騰起了灰土。他還說,當時趙大鷹站起來舉手領著喊了幾句口號,打倒反革命流氓分子。整個工地上一片碗筷聲,沒怎麼喊起來。閻秀秀又領著喊了兩句,也沒喊起來。最後戴良才站在周漢臣身邊舉起胳膊向著四面狂喊了幾句,大家才算跟著喊起來。
問到對周漢臣為什麼久打不倒?
他說:那是周漢臣有兩下子,你整個荊山島工讀學校一時還離不開人家。
說起第一次批鬥大會,他說,趙大鷹、戴良才、眉子起的作用都比他大得多。他當時主要的精力就是每天晚上抄寫大字報,準備批鬥大會的時候一下子貼出去。底稿是大家寫的,只不過他願意練毛筆字,就抄開了。
第一次批鬥會,根本沒給我打倒周漢臣的感覺。說句笑話,倒是給了周漢臣一個反撲的機會。大會是趙大鷹主持的。戴良才負責領呼口號,還是第一個批判發言的。他的聲音最洪亮。開會前,人們早早就在院子裡排著小板凳坐滿了,會場四周貼著打倒周漢臣的大字報大標語,會場前邊擺了兩張桌子,算是主席臺。周漢臣來了。主席臺上準備了一頂高帽子,那是工讀學校紙盒車間的白硬紙殼做的,有兩三尺高,上邊寫著反革命流氓分子幾個毛筆字,說實話,那幾個字是我寫的。
戴良才一指那個帽子對周漢臣說:你自己把它戴上。
周漢臣兩手握在身前,直直地站在主席臺旁一動不動。戴良才又說了一遍。周漢臣好像看了他一眼,好像沒看,說:你們批判吧,我聽著。
當時,戴良才有些氣得臉紅,他扯起脖子領著全場呼口號,什麼頑固到底死路一條之類的。周漢臣站在那兒還是一動不動。戴良才喘著氣看著趙大鷹。趙大鷹咬著嘴唇說了一句:開始批判。大夥就一個一個發言了。
調查人問:那天都有誰發言?
第一個發言的就是戴良才。他通篇講話都像是舉著胳膊喊口號,那聲音遠近都有迴響。接著有肖莎莎發言,講了個痛哭流涕,一邊哭一邊舉著拳頭喊口號。她說周漢臣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流氓。
調查人問:周漢臣當時有什麼反應?
戴良才發言時他還很鎮定。肖莎莎轉過身衝著他舉拳頭控訴時,他臉色一下變得難看。接著閻秀秀髮言,我不袒護她,她也把周漢臣說了個一塌糊塗,也是哭鼻子抹淚。再後來是眉子發言,她對周漢臣的控訴更升級。
調查人問:是嗎?眉子發言說什麼?(作者也想到眉子的陳述,她說她和周漢臣情投意合。)
眉子的發言上綱上線最厲害。她說,周漢臣是披著羊皮的狼,是掛著微笑的惡魔。他好像對青年學生愛護備至,其實心比毒蛇還歹毒。(作者二十多年後採訪馬小峰時,曾就此提問:眉子當時是那樣發言的嗎?馬小峰說:沒錯,我記憶特別深,她當時講的更有火藥味。)眉子發言時,我看見周漢臣的臉色最難看。他好像挺鎮靜,其實下巴頜有點發抖。我遠遠都能聽見他牙齒嘚嘚打抖的聲兒。
後來,又有好多男生女生接二連三上去發言,女的大多是哭著控訴,男的是批判加呼口號。趙大鷹最後領著大家高呼了一陣口號。
調查人問:你那天沒發言嗎?
我那天發言了。趙大鷹領著呼完口號以後,轉過頭指著周漢臣問道:你認罪不認罪?周漢臣陰著臉沒動彈。趙大鷹說:你要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