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釁。嵩貪胡人賂賄,私開馬市。番、漢往來雜沓,致啟邊鄙兵端。又不奏聞,致失北直一帶關隘。
一宗忌賢妒能。內外臣工,凡有忠介者,嵩必以計陷之,致朝無正士。
一宗擅主生殺。內外功臣凡有不附於己,立即指示他人,誣以重罪。如刑部侍郎胡敬巖、詹事府洗馬郭光容等,皆以忤嵩開罪,卒斃於獄。
一宗縱子行兇。伊子嚴世蕃,毫無一善,輒置之上卿。
世蕃藉勢殃毒士林,如荊州秀才胡湘東,竟受玷汙,世蕃反加誣陷。致誣親王造反,可惡已甚。神人共憤,罪不容誅。
一宗圖危椒殿。嵩以甥女育為己女進於陛下,圖謀大位,致陷皇后、青宮被禁,幸蒙犀燭,幾致久幽。
一宗收括民財。嵩以貪壑未滿,效王安石青苗錢法,加之倍利,民不聊生。又縱家人嚴二等,重利放債,剝眾民脂膏。
帝覽表意頗不悅,然細察其詞,亦屬真切,乃溫語道:“卿乃一給事,擅劾大臣,無乃太過。朕姑留之,採擇而行。”繼盛謝恩而出。
帝退入後宮,令內侍召嵩人,以表示之。嵩忙俯伏奏道:“楊繼盛與臣不睦,故擅造臣十罪潛害,伏乞陛下作主。”帝道:“楊繼盛未必盡誣,然卿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無致廷臣嘵嘵上陳,擾朕聽聞可也。”嵩泣謝道:“陛下視臣如子。”帝令退出。
嚴嵩回到府中,急召張、趙二人進府,以楊繼盛之本章示之。張居正嚇得汗流浹背,趙文華慌得目瞪口呆,二人半晌方才說得出話。嚴嵩以天子之語對張、趙二人道:“幸蒙皇上寬容,不然我等已付廷尉矣!”趙文華道:“太師當即除之,否則復生禍矣。”嵩道:“如何法兒收拾他?你當想出個妙策來。”張居正道:“為今之計,太師即可矯旨殺之,以絕將來效尤者接踵而起。”嚴嵩然之。即使人誣繼盛罪,立付廷尉。
時繼盛之子方在書房臨池,家人來報道:“老爺已被廷尉執去。探道是因前日之表所致,嵩要斬草除根,少爺在所不免,可早為計。”琪嘆曰:“破巢之下,焉有完卵?”家人日:“少爺如不肯走,旋亦被執去。”未幾日,繼盛父子皆被害於獄中,而帝實未嘗知也。
嵩既鴆殺繼盛父子,愈加兇橫。時有蘇州府知縣莫懷古,秩滿擢任光祿寺丞。莫懷古攜妾雪娘,帶僕莫成來京供職。上任後大加修飾衙門,糊壁糊窗,栽花種竹。時此有裱褙匠湯忠來與裱糊書院窗壁,恰好懷古手弄玉杯。湯忠看見異光瑩潔,白澗無瑕,在旁不勝欣羨。懷古道:“你亦好此耶?”湯忠道:“小的當日原是開古玩店的,因為落了本錢,致此改行裱褙。
月前蒙各衙大人叫去,認識寶物,所以略知一二。今見了大老爺這一隻杯兒,不免失口稱好,果然稀世之珍也。”懷古道:“你既認得,此杯何名呢?”湯忠道:“這是‘溫涼寶玉杯”又名‘一捧雪”原是隋朝之物。煬帝在江都陸地行舟,有餘氏進的二隻杯,亦名‘餘杯’,本是一雙。只因煬帝在龍舟之上,與蕭後飲醉,彼此把杯,偶然失手,碎了一隻。其杯斟酒在內,杯卻隨酒之色,溫涼有度,此乃罕有之物也。”懷古道:“你果然說得不差,此杯乃先人所遺,只有佳客前來,我亦未嘗露白,今你見之,亦云幸矣。”湯忠道:“小的這雙眼睛看的也不少,只是未曾見此。”
說罷,隨到上房裱褙。恰好雪娘在內,被湯忠看見,不覺魂飛天外,魄散九霄。一面做活,一邊偷眼看雪娘,目不轉睛的,只管呆看。誰知裡面雪娘未曾得知,所以任他偷看一飽。
這湯裱褙暗思道:“天下間哪有這樣絕色的婦人?我老湯若得與她一沾蘭蕙之氣,勝做二品京堂了!”一肚子的胡思亂想,故意慢慢的裱糊至晚工竣,方才出來。
回到鋪中,呆呆的坐著,連飯也不去吃,即便上床睡下。
這一晚哪裡睡得著,一味的思想計策。忽然想出一條毒計來,拍掌笑道:“是了,是了!”
次日來到世蕃府中,特請世蕃安。原來這湯忠每常到嚴府認識寶玩慣的,世蕃因此也亦喜他。當下湯忠見了世蕃,世蕃問道:“這幾日可有什麼好玩器否?”湯忠道:“沒有什麼好的,只因昨日偶到新任光祿署中,見這位莫老爺手弄一隻‘溫涼一捧雪玉杯”真是稀世之寶。”遂將此杯始末,備細對世蕃說知一遍。世蕃道:“這也容易,明日我到他那裡,與他買了就是。”湯忠道:“這恐不易,那莫老爺是個古板人,他曾說過,雖有佳客,不輕露白的,只怕他不肯呢。”世蓄道:“你可先到他家說知,若是不允,再作理會。”
湯忠領會,急急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