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澤一瞬間就明白了,驚急回頭,果然見青夢站在門邊,想
來剛才的話又被她聽去了。
澤剛想說些話安慰青夢,卻見青夢悽悽然然一笑,眼淚就跟著往下掉,“張良,張良,張良他沒
有事的對不對,是吧,一定沒有事的對不對?!”
青夢滿懷期望的看看澤,又看看劉邦蕭何,只希望他們給一定肯定的答案,可是回答他的只有不
忍的表情和一聲聲嘆息……
她終於明白千橘死前的那句話,千橘的確贏了,徹徹底底的贏了,她願傾其一生想要守護的東西
通通沒有了。
那個包袱終究過於沉重,即使咬牙前行了這麼久,也到了崩潰的境地,青夢跌坐在地上,失聲痛
哭,像是要把這些年的悲傷都一起宣洩出來。
天色突暗,狂風驟起,似乎老天也被感染,不一會整個院中只聞得磅礴的雨勢與悽然的哭聲交匯
成曲。
哀莫大於心死。
幼年時,父王母后是她前行的方向,一場大火,一騎鐵蹄,將它碾成粉末;家破人亡之時,為了
姨母,為了她最後的親人,是她活著的動力,世態炎涼,重病難醫,又讓她從墜深淵;索性遇到
師父,卻在十五歲時被勒令離開,只留一句:我能教你的都教了,從此她踏入世俗險惡;命懸一
線時,被弦所救,卻莫名的成了尊主,在一段為了被承認而在煉獄中摸爬滾打的日子,似要耗盡
她所有的心力,還好一直有弦陪著她,護著她,熬過黑暗;再後來與張良相遇,心不知何時沉
淪,回想這十七年,即使身處亂世,也默默縱了自己的心,像是飛蛾期盼著最後的光明和溫暖。
而如今,一個人,一把劍毀了她的全部,一點餘地都不留……
滿目倉皇,四面悲歌。
冬寒雨水稀薄,這場少見的冬之滂沱大雨也終究熬不過時間,漸漸偃旗息鼓。
青夢靜靜坐在門檻邊上,若不是未止的眼淚,怕要讓人以為她已經熟睡了。
澤無奈的搖頭,撐著最後一點笑對劉邦蕭何道了聲謝,親自送走二人。
剛下完雨的木板上還留著水珠泥土,一向甚愛乾淨的澤視若無睹的撩袍坐到青夢身邊,將青夢的
頭不客氣的按到自己肩膀上,輕聲說道:“想說什麼就盡情的說,想哭就大聲的哭,沒人笑話你
的。”
“我,我可是,有很多牢騷的哦”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眼淚彷彿無源之水流之不盡,“我要把
以後十年,二十年都哭完,這樣就不會傷心了。”
從來沒有豪言壯語讓人聽到黯然心傷。
“我呀,一直覺得自己命好,當過公主享過榮華,即使好多次就要去見閻王了,但總是能活下
來,我以前都在慶幸,我這算其他的再不好,還有個命硬的優點。可是現在我一點都不想要這個
優點了,一點都不想。”
青夢猛然揪住澤的衣領,猶如槁木死灰的面上已經花成一片,眼睛紅腫的像個核桃,“你知道
嗎,一定是我活的太久,所以要用他們的命來換,我早就該死了不是嗎,如果我早點死了,笙不
會出事,語不會出事。還有弦也不會出事了,我如今唯一的親人就不會沒有了!弦對我很好很
好,非常好”青夢拿手笨拙的比劃著,好像非要比出個大小來才罷休,“比母后對我還好,所以
那年他為我受傷之後,我就在心裡發過誓,要把他當作我最親的兄長,保護他。可是我根本辦不
到,不僅總是惹他生氣擔心,我還把他害成這個樣子,我每日每夜都夢到自己求他原諒,可是他
一次,一次都沒有原諒過我!一次都沒有啊!”
聲嘶力竭的哭喊,那種絕望的滔天巨浪要把人吞沒。
“還有張良,我最最討厭他了,總是騙我利用我,可是我害死他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連現
在在哭都跟他無關,他就死死的卡在這個地方”青夢指指心口,眼神空洞迷茫,“我沒有夢見過
他一次,但就是覺得活不下去了,我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活著了,我常常被自己嚇到,嚇得快要窒
息了,但卻只有在那時候感覺到一絲絲輕鬆,我從來沒有覺得活著這麼痛苦,死了多好,我已經
不止一次的這樣想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