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麗德正坐在臺階上擦了擦腳踝,長達六十年的重新賦予了她嬌若處子般的細膩。但照運動背心下曬得銅白相間極為懸殊的膚色,顯然她並沒有珍惜無數女性夢寐以求的天賜之機。小腿一舒,便是纖直的奪目之眩。飲料瓶裡橘色的液麵該是到了見底,她緩緩啜飲著,淡淡說道:“這些事情我看沒必要弄到酒桌上去談。”
“鄙人想省點配給留到備用燃料裡去,弱女子一個,就不去參加你們大老爺們之間的狂飲了。”阿斯特麗德仰頭清了清嗓子,感覺這番措辭算是挺溫和的了。艹,我怎麼就是學不會儀式的宣佈詞呢?我是該讓小奶牛寫一份戰後行為指南報告了。她如是想到,伸手提起高幫軍靴,裡頭墨藍色的軍襪愣是露出了一截杵著。
阿斯特麗德回頭朝著麥卡錫上校明眸皓齒一笑,一手晃悠著軍靴,一手“噼啪”一聲把外套擱在了肩上,半是調侃半是認真道:“你要是這時候想洗個澡,我倒是蠻奉陪的。”的確,五點起,五點十五雷打不動的帶隊五公里跑,然後一堆她眼中大為“裨益”的體能動作,八點後再是機甲武術教習。沒看見她那件黑背心都跟水裡撈出似了麼?
上校尷尬地捂著拳頭咳嗽了一聲,如此直白了當的邀請又不是沒有傻子上過當,現在狼心會里還有好幾個崽子躺在康復中心下不了床,天知道這女人膝蓋骨什麼做的!
“鬆弛有度,約瑟芬,給學員,給你自己放半天假吧,地點隨你挑。”上校鍥而不捨,追著阿斯特麗德走了幾步,略微提高了聲音:“你總不想在預備役裡待上個好幾年然後錯過戰爭吧!少校!”後者腳步一滯。
“給新兵放半天假就是了!下午兩點,我會在靶場等本寧堡的人!”阿斯特麗德隨手把軍靴丟在長椅上,頭也不回地走進更衣室中,她甚至懶得順便關門。
軟硬釘子都嚐了,上校看著那扇來回搖動著的虛掩的鐵皮門,戴上大簷帽,似是惋惜又似是嘆息地搖搖頭,推開了和風式柵門,人離去良久,這門,也仍是往復弧線。
蓮蓬頭噴灑下勢若奔馬般的水流,瞬息間,更濃重的鹹腥氣包裹住阿斯特麗德,她弓身站著,任由擰到最大的水流激烈拍打著脊背,有時她甚至能從腳底灰褐色的水泥地中看見自己。“呼~”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作為《花花公子》的忠實訂閱客戶,阿斯特麗德看過無數美妙的胴 體,或許人們所追求的,並非是肉 欲本身,而是把某一個符號一個意義壓在身下時油然而起的飄飄然。不過這對於她說絕對是件好事,至少阿斯特麗德日子過得安逸無比,蹦蹦跳跳地有什麼不好?
波塞冬的淨水廠還沒闊氣到充足供應淡水給人洗浴,貴如阿斯特麗德這樣的校級軍官,也配有每日最高淡水額度。待用初步淨化的海水沖洗過後,她又刷了遍配給卡接了一洗手池淡水擦洗到身
上的鹽分。久而久之,再追求乾淨的人都不得不一股子若有若無的腥味。
“日安,長官。”剛還是三三兩兩鬆散行走的學員一看見那道纖細身影,立馬老實改做列隊行進。阿斯特麗德嚴肅地還禮回去,待得他們走遠了才掏出墨鏡戴上。五月時節的半月灣陽光相當灼人。
設在陸地上的避難所基地比起半月灣總部而言自然粗獷不少,但阿斯特麗德更喜歡這兒,無他,廣袤、自由。前陣子威廉姆斯中將在接到阿斯特麗德要求改換駐地的申請時實際上有些不樂意。“總部太小?容不下你們兩個人了麼?”中將專門打了通電話質問她。
阿斯特麗德的回答比較溫和,畢竟那是一位生命行將走到盡頭的百歲老人,老頭子最喜歡的東西無非兩件,權力以及人倫。於是她這麼說:“我也與第一機甲師闊別了六十年了呀。”就像小孩子不能失去她的玩具。不過帕特洛在離開時頗是哭唧唧的。突然從中將的秘書降職成機甲師的後勤副官,說白了就是阿斯特麗德私屬的秘書,換誰都得鬱悶不是麼?
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號核動力航母仍舊駐泊,巍峨的艨艟鉅艦佔據了阿斯特麗德的視野中很小一部分。走去的食堂的路上一直都可以望見梅波特里多達數十艘的傳統動力艦隊。這些艦船最後的使命無一不是使用動力艙給地面基地充能,大多數在裁決日核爆後的五年內就停擺了。羅斯福號的核反應堆組遠遠超出了設計壽命。老驥伏櫪,終將裹屍,也就是阿斯特麗德甦醒的日子,半月灣總部簽發了銷燬羅斯福號航母的最終辦法。總部會為此特地從水下幹船塢抬升兩艘驅逐艦,拖曳走反應堆組有洩露跡象的羅斯福號,它會被拖送到遠離基地很遠很遠的大洋中,具體多遠阿斯特麗德也不知道。她是陸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