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返班潮,歷時二十多年了,每一家廠子都精心計算好了勞工體力,區分開時間段以便於流水返工。灰褐色的雨衣即是灰褐色的人群,推推搡搡地升騰起一股股淡不可見的焦灼氣息。西蒙側頭間,幾步走到了某個小攤上,拿起一朵珠花,幾顆淺藍湖底鵝卵石串在一片小小的有稜有角的薄鐵片上。“多少錢?”他問道。
“三元錢。”攤主乃是個精壯的婦人,緊盯著大衣下的口袋。
皮靴濺上了無數泥斑汙漬,復而避開無處不在的水潭,霓虹招牌倏忽隱沒在高聳嶙峋的疊樓集裝箱中。“看好了!”高樓居民連叫三號,一扒窗戶便是一盆屎尿屁齊下,躲閃不及的行人氣的跳腳也是無濟於事。誰叫喊了三聲還躲不開,只能怨自己動作遲緩。春過小半,確是想賦予更多溫暖,但光芒永遠是照不進疊樓街道,一如既往。
西蒙拐過幾個小巷。“叫你他嗎的摸老子口袋,摸4k幫的錢!”幾個花臂紋青的彪形大漢拖住某個精瘦男子頭髮,頓時拳腳俱下。西蒙腳步不停不管閒事就自然不會什麼麻煩上門。他開啟鏽地塊塊剝落了的鐵
門,高一腳低一腳往上走去,偶然遇見了人則必須彼此側著身,幾乎是要眼對眼鼻對鼻地經過。所以別想指望透過防盜柵還能餘下幾多光彩。
這只是個開始。
到了天台,西蒙跨過樓間距,待著這麼久,他早就摸清那條是最近的回家路,穿過了三棟老式公寓樓,這才是到了集裝箱疊樓區,鄰近懸崖前一刻,他才微微發力縱身一躍,攀住了消防梯,蕩進圍欄內,最終,歷盡艱險,他掏出鑰匙開啟了房門。
一束光線內滿是和光同塵,西蒙放下一應採買來的塑膠袋,啟開一瓶啤酒坐在紅皮沙發上,阿多菲娜此刻並不在家,或是說直到傍晚她都沒空回來,畢竟關於這個家,重擔都在她的肩膀上。磁石收音機上留著一抹芬芳,許是多年前,那個扎小辮的紅髮姑娘第一次買下這間屋子時,歡喜地印下了她的吻痕。西蒙按下開關,溫涼的黑啤流入喉中。
“咳~”他悠長地呼了口氣,幽暗裡,北方之星廣播細細柔柔地漫歌著白天鵝們,仿若此刻,他就是那無數掙扎於生存線上的鋼鐵居民,一日辛勞,歸家之後,便想沉沉入睡。
可惜他不是,他叫做西蒙·海耶斯,海德拉的第二能力者,紫血的攜有者,他踏入北方之星那一刻起,便註定做不到田園牧歌。啤酒瓶放入箱中,西蒙起身,匕首一掣,噢,當然不是去作戰,嗯,算是半場戰役吧。
往昔刺入血肉中無絲毫猶豫的鎢鋼匕首細緻地颳去了甲冑般的鱗片,幾乎是落刀如飛,頃刻間西蒙就將鯉魚剝了個精光,隨即刀剖魚腹,不多時,一頭兇猛地能把釣竿扯斷的伊利湖龍鯉成了兩盤雪白雪白的生魚片。
西蒙把一盤放進了櫥櫃中,人嘛,總是會懶的,尤其是發現買來的東西並不如自己做的好以後更是如此。每每阿多菲娜打發他去E區買所謂冰上之血,西蒙便覺得多此一舉,至少現在不必了。他拈起一片放入嘴中,對常人而言致命的微生物病菌於他並無威脅,這和一盤戰前三文魚片一樣鮮美,一樣生食血肉。
穿透重重隔閡而進的光束映到了西蒙眼前,無論如何也蓋不去底下堅毅的鋼藍。西蒙一整衣領,歸家不過半個鍾,他重又佩刀帶槍,一身筆挺的戎裝於腥風中肅立,在最困苦而永無天日的疊樓區中,希望永遠是最廉價也是最寶貴的事物,所以每個人都會在這一項權利消逝前,拼命掙扎著爬出井底,代價,從不是重要的。
淡紫色的飾緒與深紫色的褲線蔓延到帽簷上的橄欖葉,西蒙知道要去哪,也知道要見到誰,更知道他要付出什麼,正是因為與虎謀皮有利可圖才會有如何多的政治家趨之如騖。但,他是一個軍人,或是曾經是,對於他來說,就是火中取栗。
風過,那抹陽光仍是倔強地要鑽入屋子內,若是無人肯稍挪那塊遮陽板,恐怕要等到下一個世紀,這場角鬥才會有贏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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