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細枝末節,都經過剪裁,一切於整體適合。看呀,這建築物堅實地屹立在大地上,卻又遨遊太空。它們雕鏤得多麼纖細呀,卻又永固不朽。”
梁思成也激動起來:“我一眼就看出,它並非一座人世間建築,它是人與上帝對話的地方,它像一個傳教士,也會讓人聯想起《聖經》裡救世的方舟。”
倫敦是一座歷史悠久的世界文化名城,它的建築藝術卻有著許多春天的特徵,典雅華美,豐富多姿。林徽因和梁思成陶醉在建築藝術的氛圍裡。他們考察了富有東方情調的鑄鐵建築布賴頓皇家別墅;別具古典內涵的英國議會大廈,也使他們心曠神怡最使他們傾心的是海德公園的水晶宮。這是一座鐵架建構,全部玻璃面材的新建築,擯棄了傳統的建築形式和裝飾,展示著新材料、新技術的優勢。他們去的那天是個晚上,水晶宮裡燈火輝煌,玲瓏剔透,人置身其間,真的就像在海底的龍宮一般,許多慕名一睹為快的參觀者,都發出了陣陣感嘆之聲。
林徽因開啟日記本,飛快地把自己的感受記了下來:“從這座建築,我看到了引發起新的、時代的審美觀念最初的心理原因,這個時代裡存在著一種新的精神。新的建築,必須具有共生的美學基礎。水晶宮是一個大變革時代的標誌。”
那個時候,他們都進入了一種唯神忘我的境界。
雨的羽毛紛紛揚揚地飄落在易北河上。
那羽毛,也紛紛揚揚地撫弄著兩岸的橡樹和檸檬,讓它們的腰肢舒展起來,葉片明明亮亮,蕁麻、薊草的頭髮全溼透了,薔薇和百合的嘴唇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一把油紙雨傘撐起一片靜謐的天空。林徽因和梁思成挽著手臂,走在石板街上。
德國波茨坦的第一場春雨,為他們洗沐了一路風塵。
雨中看愛因斯坦天文臺,這座流線形的建築,像一隻引頸遠眺的白天鵝,展翅欲飛。
“真美啊!”林徽因讚歎著。
“我覺得它好像一部復調音樂。”梁思成說,“塔樓的縱向軸線,和流線形的窗戶,如樂曲中的兩個主題,這個建築與巴哈的賦格曲真是異曲同工。”
剛到波斯坦的時候,他們就聽當地建築界的朋友說,愛因斯坦天文臺是著名建築師門德爾松表現主義代表作,是為紀念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的誕生而設計的。這個建築剛剛落成8年,愛因斯坦看了也很滿意,稱讚它是一個本世紀最偉大的建築和造型藝術上的紀念碑。
這座天文臺設計確實新穎獨特,從外型上看,以塔樓為主體,牆面屋頂渾然一體,線的門窗,使人想起輪船上的窗子,造成好像是由於快速運動而形成的形體上的變型,用來象徵時代的動力和速度。
林徽因站在塔樓下,梁思成按動照相機的快門,攝下了這個雨中的鏡頭。
在德紹市,他們參觀了以培養建築學家而著稱的包豪斯學院剛剛落成的校舍,讓他們再一次受到了現代美的震撼。
這座建築群為著名建築師格羅皮烏斯設計,它由學樓、實習工廠和學生宿舍三部分組成,空間佈局的特點是根據使用功能,組合為既分又合的群體,這樣不同高低的形體組合在一起,既創造了在行進中觀賞建築群體,給人帶來的時空感受,又表達了建築物相互之間的有機聯絡,以不對稱的形式,表達出時間和空間上的和諧性。
林徽因很認真地摹寫著這座建築的素描,她覺得落在紙上的每一條線,都有了意志,有了生命。
當時這所建築的美尚未被更多的人所發現,林徽因則斷言:“它終有一天會蜚聲世界。”一年之後,她在東北大學建築系授課,專門講了包豪斯校舍。她說:“每個建築家都應該是一個巨人,他們在智慧與感情上,必須得到均衡而協調的發展,你們來看看包豪斯校舍。”她把自己的素描圖掛在黑板上,“它像一篇精練的散文那樣樸實無華,它擯棄附加的裝飾,注重發揮結構本身的形式美,包豪斯的現代觀點,有著它永久的生命力。建築的有機精神,是從自然的機能主義開始,藝術家觀察自然現象,發現萬物無我,功能協調無間,而各呈其獨特之美,這便是建築意的所在。”
在德國,他們還考察了巴洛克和洛可可時期的許多建築:德累斯頓萃瑩閣宮、柏林宮廷劇院、烏爾姆主教堂,與希臘雅典風格的慕尼黑城門,歷時632年才興建成的北歐最大的哥特式教堂——科隆主教堂,也讓他們頓開心門,大飽眼福。這些建築,讓他們看到了奮發向上的日爾曼民族精神,看到了一個民族的文化歷史的積澱。
他們照相機的快門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