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這灰色的溫暖中。
古老的教堂溶人暮色。
最後一縷晚霞,卻掛在尖頂的十字架上,不願飛去,在風中招展成一條薄如蟬翼的披紗。
黑色沉重的大門開啟,管風琴的音樂嫋嫋飄出,如煙如霧,在腳下緩緩地流淌。
牛油紅燭燃起,整個廳堂瀰漫著一派聖靈之光。
他們緩緩步入教堂。
奶油色花邊長據拖地的婚紗,如一片緩緩移動的月光,林徽因宛若天使,同她挾臂並肩的梁思成,隻身黑色的西裝,平整挺括,顯得越發神彩飛揚。
3月21日,是宋代為工部侍郎李誡立碑刻的日期,他們選擇這個日子結婚,是為了紀念中國古代這位著名建築學家。
他們在梁思成的大姐梁思順和姐夫周希哲的陪同下,走到聖餐檯欄杆前,這是新郎和新娘的位置。
父親去世後,林徽因一直被痛苦深深地折磨著。
1927年9月,林徽因結束了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學業,獲美術學士學位,4年學業3年完成,轉入耶魯大學戲劇學院,在C。P。貝克教授的工作室,學習舞臺美術半年,成為我國第一位在國外學習舞美的學生。這年2月,梁思成也完成了賓大課程,獲建築學士學位,為研究東方建築,轉入哈佛大學研究生院,半年之後,他獲得了建築學碩士學位。
1928年2月,他們各自完成了自己的學業。
學成歸國之前,梁啟超便操勞他們的婚事了。他主張用外國最莊嚴的儀式舉行,由在加拿大任總領事的女婿周希哲和女兒梁思順幫助籌劃,婚禮在溫哥華舉行。在此之前,北京家中先行舉辦了定婚儀式,梁啟超在致女兒思順信中,言其行文定禮極盛:這幾天家裡忙著為思成行文定禮,已定於(1927年12月)十八日在京寓舉行,因婚禮十有八、九是在美舉行,所以此次行文定禮特別莊嚴慎重些。晨起謁祖告聘,男女兩家皆用全帖遍拜長親,午間大宴,晚間家族歡宴。我本擬是日入京,但(一)因京中近日風潮正來,(二)因養病正見效,入京數日,起居飲食不能如法,恐或再發舊病,故二叔及王姨皆極力主張我勿往,一切由二叔代為執行,也是一樣的。今將告廟文寫寄,可由思成保藏之作紀念。
聘物我家用玉佩兩方,一紅一綠,林家初時擬用一玉印,後聞我家用雙佩,他家中也用雙印,但因刻玉好手難得,故暫且不刻,完其太璞。禮畢擬兩家聘物匯寄坎京,備結婚時佩帶,惟物品太貴重,深恐失落,屆時當與郵局及海關交涉,看能否確實擔保,若不能,即仍留兩家家長,結婚後歸來,乃授與儲存。
其意殷殷,其情綿綿,可憐一副天下父母心腸。梁啟超為兒子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從聘禮的紅綠庚帖,到大媒人選的擇定,都是事必躬親,甚至買一件交聘的玉器,從選料到玉牌孔眼的大小方圓,都考慮得面面俱到。這些繁瑣的事情,雖然讓他勞累不堪,但他心裡卻有難以掩飾的高興。他在六天之後的又一封信中說:這幾天為你們的聘禮,我精神上非常愉快,你想從抱在懷裡“小不點點”,一個孩子盼到成人,品性學問都還算有出息,眼看著就要締結美滿的婚姻,而且不久就要返國,回到懷裡,如何不高興呢?今天的北京家裡典禮極莊嚴熱鬧,天津也相當的小小點綴,我和弟妹們極快樂的玩了半天。想起你媽媽不能小待數年,看見今日,不免有些傷感,但她脫離塵惱,在彼岸上一定是含笑的。除在北京由二叔正式告廟外,今晨已命達達等在神位前默禱達此誠意。
我主張你們在坎京行禮,你們意思如何?我想沒有比這樣再好的了。你們在美國兩個小孩子自己實張羅不來,且總覺得太草率,有姐姐代你們請些客,還在中國官署內行謁祖禮(禮還是在教堂內好),才莊嚴像個體統。
婚禮只在莊嚴不要侈靡,衣服首飾之類,只要相當過得去便夠,一切都等回家再行補辦,寧可節省點錢作旅行費。
婚禮開始了。
蓄著一部大鬍子的牧師,早已站立在祭臺上,他身穿白色的法衣,肅穆莊嚴,穿燕尾服的書記,站在他身旁。
管風琴的樂音,在屋頂上繚繞,彷彿是一個來自天外的感召。
牧師跨前一步,把手伸向他們,開始闡述婚姻的目的:“你們即將經過上帝的聖言所允許,而結為夫婦,上帝必然在你心中向你說,每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都是他神聖的聖地。人的心靈有他的安息與喜慶日,你們的婚禮與歡樂世界一般,都是曲曲戀歌。
愛,作為動機與獎賞,是無處不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