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年幼了,大腦裝不下什麼有理有據的東西,他走的每一步都靠著猜測與試探,但他現在無法繼續思考了,他實在是太餓了。老鼠的吱吱聲越來越大,他抱著膝蓋與陰影裡的鼠類對視著,這個地下室的一切都如此貧瘠,貧瘠的光,貧瘠的人,貧瘠的鼠。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鼠已經攥緊了手裡。是可以直接吃的吧。不記得了,但他的身體告訴他,這樣吃沒關係的,只要可以吃,他就能夠活下來。活下來,他想要活下來,可是不是因為他太想要活下來了,所以活的才這麼艱難嗎?他攥著老鼠,老鼠的豆豆眼裡他看到了面黃肌瘦的自己,和老鼠好像啊,尖尖的下巴,和佔了一半臉的黑眼睛。所以他是老鼠嗎?他不解,但是他好餓,於是,他朝著老鼠咬了下去。】 【沒能成功。有人阻止了他。是一個女孩,穿著他從未見過的美麗服飾,站在地下室的門口,發出尖叫。他被嚇了一跳,手鬆了,屬於他的書屋就這麼跑掉了。啊,又沒了。他掀起眼皮看著站在地下室門口的女孩,女孩臉色有點難看,但還是小心翼翼的走了下來。】 【‘那個,這裡是花街的雜物室,你在這裡做什麼呢?’女孩抖著聲音問他,他沒回答,只是抱著膝蓋靜靜的盯著女孩。‘是哪個姐姐的孩子嗎,被拋棄了嗎?’女孩又問,‘餓了。’他盯著女孩的眼睛,在其中看到了更加醜陋的自己。‘啊!’女孩愣了一下,她慌亂的在身上翻找了一下,居然真的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餅乾:‘是客人賞的……給你啦,吃完快點離開吧。’女孩道‘不然被店裡的老闆娘看到了,要打你的。’】 【甜甜的,很香很香,是他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 【因為這塊餅乾,像野狗或者是流浪漢一樣的他活了下來,他很順利的長大了,也很早的離開了這條街,但他還記得地下室的老鼠,和那塊特別美味的餅乾。他不斷回憶著那個女孩的模樣,卻不記得女孩的面孔了,只記得映在女孩眼睛裡醜陋的自己,於是他開始留長了頭髮,從玻璃反光的鏡子裡,尋找著那塊餅乾的香氣。現在的他非常受人歡迎,他可以輕鬆的讓所有來搭訕的女性笑出來,甚至願意探出頭讓女性摸摸他的腦袋,揉亂他的長髮。就連他工作單位的食堂阿姨,都會一遍遍的罵著他‘飯桶’,一遍遍的在他的餐盤裡加其他人沒有的好吃的,他的飯永遠比其他人都一個尖尖。】 【他的生活似乎明媚起來了。】 【他想,看來以前的他想的是錯的呀,並不是越想得到就會越容易失去,一定是地下室他昏暗了,年幼的他太餓了。於是,懷揣著自己也說不清的心情,他又回到了吉原,這條街已經有了新的主人,是他的上司,但上司因為翫忽職守,聽說被他上司的上司未通知的開除了。他蹦蹦跳跳的走在花街上,對每一個朝他投擲鮮花的遊女微笑。他彷彿是這條街最受歡迎的花魁,簡直要比高臺上的最美花魁還要引人注目,所以,理所當然的,他被他的上司叫走了。他抱著各色的花朵,在上司的眼睛裡又一次看到了自己,花團錦簇的,笑意盎然的,完美的自己。於是,他在上司無語的注視之下,歡呼著將懷抱裡的花揚起‘禮物!’,他笑著將最燦爛的那一朵花送給了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