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想象之中的阿萬。 年輕,沉靜,彷彿沉澱著所有黑暗情緒之後的溫和氣勢,卻在抬眼瞬間自神經末梢開始燃燒的劇烈恐懼。 是她想象之中的阿萬。 這就是阿萬。 鳶尾在晚風裡微微顫動,與跪坐在地上的花魁一起。 不是曾經的花魁,是丸子店的小女孩。 小女孩背對著中澤明美,看不清臉,華服尾擺又拖曳的血痕,頭飾微亂,但從她挺直的背脊之下,似乎還隱隱透露著曾經屬於丸子店小姑娘的靈魂。 中澤明美看見阿萬輕輕笑了一下。 她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 中澤明美捂住嘴,不想讓嗚咽聲傳出來。 “她得罪的天人就是我呀。” 不,不是的!! 中澤明美的眼淚終於湧出眼眶。 她看見鳶尾在晚風下被吹落的花瓣。 她看見丸子店小姑娘震驚搖頭的動作。 聽見了阿萬肆意的笑聲和丸子店小姑娘驚慌站起身的動作。 帶走花魁的不是阿萬。 折磨花魁的不是阿萬。 但殺死遊女的確是阿萬。 “不……不要。” 丸子店的小姑娘伏地哭泣。 “為什麼?” 丸子店的小姑娘帶有哭腔質問讓中澤明美喉頭髮哽。 “你是天人。” “你變成了天人。” “天人都是魔鬼,是惡魔!!” “……我喜歡的你。” “也變成了惡魔。” 丸子店小姑娘的哭聲尖銳,中澤明美眼眶發紅。 桌上的鳶尾花終於不堪重負,被晚風吹落,花枝翻折,彷彿沒了靈魂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的落在了桌面上。 如同巨石一般,砸進了中澤明美的心臟。 淚眼模糊之間,她看見阿萬彎下腰,撿起了落在桌面上的鳶尾花,輕輕別在了丸子店小姑娘的耳側。 她聽到阿萬的輕聲呢喃。 “我好想想起你了。” “鳶尾花。” 這一幕徹底定格。 中澤明美回過神時,發現淚水已經糊了滿臉。 她盯著電腦螢幕裡熱搜 阿萬離開了花屋。 障子緩緩合上, 只留下還在伏地哭泣的花魁。 她是花魁了啊。 阿萬靠在障子上想。 好像一切都變了呢,這個花屋裡他以前認識的小小姐們都不見了,明明才幾年而已, 虧他還做心裡準備想著如果小小姐對著他哭他該怎麼辦呢。 雖然臉板的很兇啦,阿萬嘴角勾了勾, 但眼神依舊很冷。 畢竟是總督下的任務嘛,什麼解決掉春雨的叛徒啦……之類的, 明明是他們想要除掉他這個第七師團的團長,還要找一些亂七八糟的理由, 炫耀他那個大腦加上脊椎合起來都沒有胃袋一半重的智商嗎? 雖然知道是總督想要一箭雙鵰, 最好讓他和夜王鬥個兩敗俱傷然後春雨歡歡喜喜接手吉原和第七師團啦。 但是—— 誰讓他現在根本打不過夜王呢! 阿萬吐舌頭。 啊, 承認自己打不過夜王很羞恥啦。 但是他現在還是一個正值青春靚麗的美麗小兔子, 打不過一個在宇宙裡飄過幾十年的, 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裡的老兔子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啦。 阿萬仰著頭, 注視著花屋沾了鮮血的屋頂,他還能聽見障子內側花魁的哭泣聲,歪了歪頭, 有些煩躁的想咬指甲, 但手都伸到嘴邊了, 看見指縫裡的鮮血,阿萬嫌棄的把手一甩:“yue。” 他可是整潔的, 愛乾淨的好兔子。 阿萬一邊想著自己肯定打不過夜王啦,衝上去也許互相僵持個十幾二十分鐘,然後被夜王揪著後脖領子當成脆啵啵一樣胖揍一頓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但阿萬往花屋外面走的腳步也沒有停下, 也許是夜兔血脈裡的某種好鬥因子作祟吧, 阿萬想, 即使知道贏得機率可能只有40,但是他還是想去挑唆一番呢。 大概就是欠爪子兔子? 但阿萬也不是沒有準備後事啦,他來到這裡之前,可是讓屬下在第七師團的飛船上裝滿了炸/彈,然後第七師團的所有夜兔前往另一個星球去執行總督給的任務。 阿萬當然知道這是總督調離第七師團的方式,但是這也不正是給了阿萬表演藝術就是爆炸的好機會嘛! 最關鍵的是! 阿萬陰惻惻的想,他可是把第七師團的飛船停在了吉原的正上空。 怎麼說,也不會吃虧的啦。 阿萬舒展筋骨,瞳孔因為神經的過於興奮而不自然的收縮著,他在不知不覺間露出了獰笑,鋒利的犬牙不自覺的開始摩挲著下唇。 夜兔的劣根性在此刻被表現的淋漓盡致。 好戰,瘋狂,不顧一切。 他的理智似乎一直都在一種瀕臨失控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