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姐姐再好,從某種角度看,也還是外人。
況且韓嫣看得很清楚,“劉徹”此時此刻的寂寥感傷,並不是故意示弱。
他是真的落寞。
不知怎麼的,一看到這樣落寞的“劉徹”,四五天前,那個半夜忽然讓韓嫣驚醒的心口鈍痛,忽然又清晰了起來。
而且這一次不像半夜醒來那一回,雖鬧得他再難入睡,真切感覺到疼的,卻也只有轉瞬即過的一剎那。
大概是“劉徹”就在他跟前傷感的緣故吧,韓嫣這一回,那心口的鈍痛格外綿延,足足過了數十息,也一直持續著。
#怎麼回事?#
#在這樣明明“劉徹”在眼前,阿嬌姐姐在側邊的時刻,怎麼忽然總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甚至那種失落感比半夜那回更強烈……#
韓嫣蹙了蹙眉。
韓嫣的眉毛很漂亮,不需要長眉螺黛妝,天生就是又黑又亮,又長得如利劍出鞘、又濃密有如翠羽入鬢的好模樣。
這麼輕輕一蹙的感覺,不似閨中娥眉愁落花,卻像棧邊殘梅憐冰雪,讓笑他傻的人也不禁心疼,又在讓人心疼的同時,仍不失英氣。
古人形容美男子的時候,往往愛說“姣若好女”,韓嫣偏偏是個十分美麗,又不見女氣的。
他連蹙眉心疼的時候也很美,但也依然很男人。
他覆在畢夏震手背上的手,也是美麗至極,卻又不會讓人錯認為是女子柔夷的那種。
修長白皙,乍看如玉石雕就,卻是溫暖而乾燥的。
這樣一隻手,對於一個內心寂然落寞的來說,本該是極好的安慰。
畢夏震也確實感覺到安慰,而且作為一個正常審美的人,他還暗搓搓地對著那隻手小流了兩口口水,只不過流完之後那心理活動就是:
臥槽!
這可是韓嫣的手!
就算想好了與這美人兒的相處之道(將他當成異性好友敬重體貼著),可這畢竟不是真的異性好友啊!
真的異性好友便是萬一親暱合契得太有感覺,進一步發展也沒關係,可這一位……
畢夏震心裡頭的小人(不是系統惡意賣萌弄出來的那一隻)啪啪啪往自個兒臉上扇了七八下權作冷靜:
你流口水個屁!
還記不記得自己是直男了?
——萬幸畢夏震陽光開朗的皮子下頭,其實一貫裝的就是個口水猥瑣娃。
——看著跳水游泳溜冰啥啥專案的女隊友們,從來沒少暗搓搓抹下巴的那一種。
——只不過像對韓嫣這樣,一瞬間連人家性別都忘了的時候比較少罷了。
——可也不是第一回了。
要不怎麼說畢夏震心大呢,這都不是第一回對著美男子流口水了,卻還能堅持自己百分百是個純純粹粹的直男,只不過極致的美好無分性別而已。
此時一找好理由,便能迅速調整心態,一眨眼、一抬頭之間,那個嚇得一下子將手從韓嫣手下縮回來的傢伙立刻不見了,畢夏震還反手握住韓嫣的手腕子,急:
“真燙著啦?紅了好大一片!”
又衝一邊的馮四安催促:
“快去端盆冰水來!再取瓶醬油。”
而後瞪韓嫣:
“怪不得阿嬌姐姐說你傻。你可真是傻得很!”
伸手摸藥碗:
“看吧,你都說了這許久,藥還是熱著呢!哪兒就需要那麼急著回來?”
十分嗔怪:
“不說有沒有必要小心到熬藥要你親自不錯眼地盯著、端過來時都不敢假他人手的地步,好歹涼一涼啊!”
噼裡啪啦的,畢夏震這傢伙每次一著急,就又忘了小時候硬是給改過了的說話習慣,那語速快得喲,簡直恨不得一秒鐘功夫能說七八個詞兒。
也就是他現在頂了個好皮囊,憑他說得再急,也沒人敢往他後腦勺上呼巴掌、強制他改過(不然聽懂了也只當聽不懂)。
而這殿裡頭,不管是長信宮的宮人,又或者皇帝皇后身邊的,聽話記事的本事也很不凡。
只不過……
馮四安很為難,聽懂是一回事,可這:
“現在都四月了,冰……”
初春就開始化冰,現在都春末夏初了,可讓他去哪兒找冰呢?消暑的瓜果一向也只是靠井水湃著弄涼的啊?
又:
“醬油是什麼油?豬油羊油牛油鵝油鴨油雞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