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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站著,也不是坐著,跪著,她選擇躺著,平躺了下去,淚光裡,天空黑雲片片,暮靄蒼茫,像一塊蘸上幾滴墨水的手絹。
時已三更,本來灰白不明的天空,現在卻是風起雲湧。
黑暗吞噬了這裡的一切。
桃樹與人,就在一座小山丘頂上。
小山丘,就在江南蘇州桃花塢裡。
桃花塢,江南水鄉上的一朵緋紅色彩雲,風景格外迷人,雖然離武林中原甚遠,卻很有名氣,對於這個地方,常在江湖上的行走的人都知道。因此常常會有些成功富賈,朝廷宦官,文人學士,綠林好漢之士來這裡“捧場”。這個捧場卻很有含義,很多人來遊玩,經商,消遣,尋仇。
最出名的不是這裡的桃花,而是這裡“埋”著一個“殺手”,一個大名鼎鼎的“職業殺手”,一個江湖上行走一年間殺了一百多個江湖敗類,強盜惡霸,貪官汙吏等罪有應得而竟然沒有拿到任何酬勞的人。
一個殺手不為錢,不為正義,不為女人,已經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不讓世界上的人知道他的存在。最奇怪的是,殺手沒有名字,但是殺手每單事畢後會留下一張紙:刀客·逢君
江湖上的人稱作這個殺手,便用這個日本扶桑名字:刀客逢君
刀客逢君是出了名的“不應該”,就是該他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卻會變出來。
這是他的壞毛病,豈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一點壞毛病?
現在好了,有人來找他來了。
這個女子口裡的“逢君”,就在這棵最高的桃樹底下,而今他卻不希望有人來找他。
江湖傳聞他“死”了,這女子卻還是要找他,她不信。她知道,刀客逢君死了,卻沒有儀式下葬,甚至連屍體也沒有,不過是很久沒有在江湖行走啦,細細一算,少說也有五年,五年前刀客因為自己的糾纏而失手,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怪了,殺手五年來,埋在底下,應該早就被人忘記啦,怎麼還有人來看他呢?可不?這裡有人來過!
這個黑衣女子掏出火摺子,啪的一聲點著。
桃樹下的有座墳墓,一個土堆壘成冢,荒草初長。墓牌上面斜掛一張白紙,一行血字:逢君,當何為何?司馬琳。下有一隻陶瓷杯,杯裡盛滿紅色的鮮血,血已凝,旁還有燃過的香燭。
女子側頭一瞥間,心裡徒動:“司馬琳,來得比我還早?”她想了片刻,繼而又泣,聲音也略微大了些。
天很黑,她的眼前一片漆黑。風很冷,她的心更冷。
“你答應過我的,桃花盛開的時候,你會出現的,你不守信用!……不守信用……嗚嗚嗚……”他向著墓牌輕聲訴說,說得很慢,很慢,如山間嗚咽的泉水。“逢君,你是殺手,你怎麼可以認識其他的女人?嗚嗚……”如此光景,無論是誰見了都會憐憫心疼的,可是墳墓裡的人不會動心呵。
她知道,刀客逢君就在墳墓裡,他在裡面一定可以聽到。
墓牌上,無名無姓。書上說:殺手死後,碑上無名無姓,才能天長地久。
一個女子半夜躺在墳墓前,哭哭啼啼,情景悽慘,多半是情人,是不是情人?一目瞭然。
年輕人嘛,愛情一雞死一雞鳴,好正常呀!
然則,事實卻不是這樣,刀客逢君既然無慾無念,女子夜半來此又有何用?
這是刀客逢君的規矩,他的殺人規矩:有主求他殺人,必須夜半來找他,先是念首詩,然後哭上一陣,道出被殺者的名頭,主兒喝醉倒去,殺手現出……
哭了很久,很久,天色微明。
“刀客逢君不會起來了,甚至也不會說話了”這個女子慢慢坐了起來,四周巡視一番。
滿山桃樹,滿眼也是桃樹,好像整個世界都是桃樹。
如今是桃花盛開的季節,這裡的桃花卻沒有開,並不是這裡沒有春天,這裡是江南,春天來得比任何地方都早。硬說桃樹是假的,那不可能,滿地卻是桃花。
敢情是桃樹的春天已過,這個女子來得太遲了。真不巧呀。
她取下腰間的布包,抖了開來,慢慢取出一束菊花,一沓紙錢,三柱香,兩支蠟燭,還有一把短劍。
點起香,燃起燭,燒了紙錢,也該結束自己啦!
她拿起短劍,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