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哲聽見那嬌軟的嬰孩聲音,恨得直摳自己的手心,她當初怎麼就心軟地沒有殺了她?!
陳述過程很平淡,葉之遙一直都很平靜,而向哲也出乎意料的平靜。安易反而有點詫異,按照向哲的性格,她不可能當著葉之遙的面還能這麼鎮定地剋制著自己的情緒。以往的哪一次不是在看到葉之遙時,她就發瘋得毫無理智?
猛然想到一個點上,他回頭看了看四周,果然看到了那天找過葉之遙的女人——向哲的生母。
到了這個關頭,那個女人的出現到底會不會帶來什麼變數,誰也說不準,可他也沒有辦法,只好靜觀其變。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後方,幾乎沒怎麼聽庭上的葉之遙說了什麼,甚至將懷裡的小渝亭交到了身旁葉之遠的懷裡。
整個過程從辯護到開始宣判,都沒有出現一絲地波瀾。安易終是鬆了一口氣,從葉之遠懷裡接過一直撲騰的小渝亭。大部分人都開始往外走,法警押著向哲也準備離開的時候,向哲竟然扭著肩掙扎著往前撲了兩步,大聲地叫著:“我這輩子都是你害的,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你!”
一時譁然。
安易也不知道她這句話到底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葉之遙說的,因此神經又繃緊了,將小渝亭交到葉之遙手上,自己則是護著她們母女兩個往外走。一行人快到門口的時候,意外地看見向哲的生母還站在那裡。葉之遙只看了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眼角的淚,她一瞬間就明白了向哲為什麼會喊出那樣一句話。
她用最後的機會將仇恨綁架在了她母親的心上。
她最恨的,不是安易,不是葉之遙,卻是拋棄過她的母親。
當年,一個女人瀟灑地離開,留下的卻是一個小孩子被拋棄時種下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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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算是慶祝這一段日子終於過去。
席間,葉之遙在學步車裡“啊啊”地叫著想要跟著大人們一樣坐上桌,可沒有人理會她。小傢伙悶悶不樂好久,突然憋出了一個字:“麻~”
剛開始,葉之遙還沒能聽清楚,安易卻是一愣,他似乎比葉之遙還要激動,一下子就將小渝亭抱了出來,親著她的小臉鼓勵道:“小魚,再叫一聲。”
小渝亭哪裡聽得懂他說什麼呀,反正爸爸親自己了就覺得好玩,才不管剛才自己說了什麼呢,只用兩隻手去抓爸爸的頭髮。安易反覆地哄她,還不允許她玩頭髮,小傢伙又惱了,紅著臉鼓了鼓嘴:“麻!”
小孩子口齒還不太清楚,可葉之遙卻覺得天籟也不過如此。她一激動,就那麼捧著孩子的小臉兒親了一口,淚珠子滾了一臉。她一哭,安易心疼得就跟什麼似的,飯也不吃了,孩子也不抱了,就拿了紙巾守在她旁邊輕哄。
唯恐場面不夠亂的顧惜在旁邊大著嗓門直叫:“看來小魚在她爸爸心裡的地位不及她媽媽嘛!”
話音剛落,葉之遠就敲了敲她的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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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睡覺的時候,葉之遙還沒能從孩子開口叫自己的興奮和激動裡平靜下來。安易躺在她身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無奈地笑。
“我以為她開口說話喊的第一個會是你,我真的沒想到……真的太意外了!”
他偏頭看了看她,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眼都是亮亮的。其實,他真的從沒想過孩子開口叫的第一個會是自己。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女兒說出的第一個詞語都應該是屬於偉大而無私的媽媽的。
“這有什麼好意外的?難道她不應該嗎?你懷了她,生下她,拼盡生命都要護得她的周全,難道你還當不起她的第一聲‘媽媽’嗎?”
葉之遙喜滋滋地側身趴在他懷裡,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到現在,我才嚐到一點圓滿的味道。”
他的手指在她的髮間穿過,輕輕地抓了抓,笑道:“這哪裡算是圓滿呢?我以前在小鎮上見著你的時候,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了吧,那時候覺得真的圓滿了。可後來經歷的那些卻是讓我再不敢奢望‘圓滿’這個詞,我那時候真怕等我做完一切回頭的時候,你不在了。到現在,有了渝亭,我卻是仍不敢提‘圓滿’。這哪裡能算是圓滿呢,要等到我們好好地走完這一生才算真的畫了那個圓滿的句號。”
“好,那我就用一輩子來和你一起畫這個句號。”
“好。”
窗外夜色正濃,月光清冷,床邊小搖床的孩子嚶嚀了兩聲,床上相擁的兩人臉貼著臉地訴說著最長久的誓言。
圓滿應該屬於經歷磨難仍不離不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