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讓他蹚這灘渾水。若是他真的忍不住為我出頭了,那才是正中了陳母的下懷。
“媽,和不相干的人廢什麼話?”沉默半晌的陳置玉忽然開口,滿是不耐地插話道,“我看這畫展辦得名不副實,配不上北洋路的名頭,白白浪費各位寶貴時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陳置玉一句話,將陳母設下的陷阱打消於無形,又點了把火往張存義身上燒,這種路數弄得我摸不著頭腦。
陳母深深看了兒子一眼,雖說她早已練就到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但眼睛還是不愉快地微眯了一下。
陳置玉面對母親的怒氣,只是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走了。”
說著,他率先邁開步子,領著一撥人從張存義身邊擦肩而過。
還好張存義當著b市名流的面足夠沉得住氣,他全程面無表情,也沒說一句,淡定地讓人挑不出刺兒來。
陳母故意走在後面,等到她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忽然停下步子,附耳對我輕聲說了一句,“擦亮眼睛看看吧,好戲這才開場。”
好不容易等他們退了個乾淨,我才長出了一口氣,偏過頭去和張存義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沒想到竟會遇到他們,憑白壞了賞畫的好心情。”
張存義拍拍我的肩膀,“不要在意這些人的話,隨他們去吧。”
“嗯。”我點了點頭,默默地隨著他繼續在藝廊裡轉。雖然張存義叫我不要在意,但我明顯感覺到他不像自己說得那樣平靜,那看畫時原本悠遊的眼神,也開始變得飄忽起來。我擔憂地瞥了他兩眼,心中藏了事的張存義卻渾然不覺。
我們從藝廊出來的時候,看著外面陰沉的天色,心情都有些沉重。
“接下來去哪裡?”
張存義沉默片刻,開口道:“不知道,我們先到處走走吧。”
我一眼看穿了他心中的不安,卻沒有說破。既然他說要到處轉轉,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地方,“既然你不知道要去哪兒,那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我安排吧。”
“好啊,”張存義淡淡應了一句,“無論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
張存義跟在我身後,我領著他往沈冽作畫的天橋上走去。後來我才知道,並不只是沈冽會在這裡畫畫,其他一些年輕的畫家們也會在天橋上速寫、寫生、塗鴉,進行各種各樣的藝術創作,稱得上是這附近的藝術一條街。
如果說北洋路的藝廊是陽春白雪,那天橋上的藝術便是下里巴人。雖然在這裡創作的年輕人並不是什麼殿堂級的藝術家,但是他們創作中充滿靈氣,靈氣是藝術的靈魂,我想讓張存義看到的就是這份難能可貴的靈氣。
我拉著張存義走上天橋的時候,大白天的這裡尤其熱鬧。有不少年輕的畫家拿著的畫筆和顏料在橋樁上細細塗鴉,也有形色打扮的人在天橋上搞行為藝術,這裡充斥著年輕人,喧囂、熱鬧、充滿活力。
我和張存義穿過擁擠的人流從天橋上慢慢走過,一面看一面點評,這樣熱鬧的地方卻比北洋路的藝廊要有趣得多,只要留心,或許能看到超乎想象的靈感和創意。
我視線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雖然知道這個時間沈冽應該在忙著打工,但心裡還是存了個萬一。幸虧了這個萬一,驀然回首,我竟在天橋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看到了他。
他面前的簡易摺疊凳子上坐了一對依偎在一起你儂我儂的情侶,而他手上則拿著一個速寫本,飛快地拿鉛筆在上面畫著。靠在他腳邊的地方擺著一張白板,上面寫著:速寫素描,十五一張。不講價。
我說沈冽怎麼不去打工兼職了,原來是琢磨出了新的賺錢法子。親眼看到過他繪畫,我自然是知道他的手速到底快到了何種令人髮指的程度的,這種給人畫畫賺錢的法子,自然最適合他。
看到後面那句“不講價”三個字,我不由微微一笑。
“不講價”三個字被沈冽特意用加粗加黑的字型標了出來,顯然是用來著重強調的。以沈冽的性格,他拒絕何人談話交流,做生意的時候討價還價這種事情顯然不適合他。
那對情侶坐在那裡似乎有一會兒了,女生百無聊賴地掰著男朋友的手指,噘著嘴問道:“畫好了嗎?還要多久啊?”
我看到這一幕想著以沈冽的脾氣,她這次多半要自討個沒趣了。
果然,沈冽充耳不聞地畫著畫,只是加快了下筆的速度。女生不快地勾起男朋友的胳膊,看向沈冽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嗔怒和好奇。
片刻後,沈冽豎起畫板,將那張速寫紙扯下來交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