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由侍女攙扶著上了車隊最前面的雲輦,回首對著大家笑著擺擺手:“回見。”臣民們紛紛拜倒,恭送聲一片。慌得她急忙縮排了車裡。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一掀車簾把頭探了出來,對著問帛伸出了手:“解藥,解藥給我幾瓶帶著。”
她得防備著不小心再失手傷人,要幾份解藥帶在身上才能有備無患。問帛急忙從懷中摸了幾隻小瓶塞進她手裡,一邊小聲急道:“拿好,快進去!注意形象,不要再把頭伸出來了!”
九霄捧著小瓶縮了回去,輦下騰起大朵雲彩,一行車馬在仙術下繚繞著五彩霞光,徐徐升空,消失在雲端天際。
鴆宮前的送行人群漸漸收場散去,唯有一人久久立著沒有動。
凰羽仰面望著雲輦消失的方向,失神地站了許久。忙著收拾指揮人收拾場地的問帛終於注意到了他,見他佇立不動,以憧憬的目光望著天際,甚是懂禮貌,頓覺很是滿意。
只是上神臨行前有絕不許外人進行瑤碧山的命令,這位凰羽尊上必須馬上離開了,遂上前想再送一遍逐客令。
走近了,卻聽他在低聲自語。
“沒有看我一眼呢。……”
問帛一怔。這傢伙在這裡失落個什麼勁?不過也是,他小子不遠萬里跑來抱上神的大腿,還畢恭畢敬地來送行,結果上神看都沒看見他,不失落才怪。遂好心地上前安慰:“您也不用太失望啦,送行的人太多了嘛。”
人太多了?
曾經不論他站在多麼擁擠熱鬧的人群中,無煙都能一眼看到他。他在她的眼裡象是發著光的,只要他在,好像一切都是烏有,她只看得見一個人。
這一次,卻是他注視著她踏著花瓣一步步走來,從身前不遠處經過,走上車輦,垂下車簾,這麼長的一段路,她卻沒有看他一眼。心中空落的時候,她忽然掀開車簾把頭探了出來,他心中驚喜不已,以為她是想看他一眼。沒想到她只是跟問帛要了什麼東西,就麻利地縮了回去,還是沒有看到他。
連一個試圖搜尋的眼波的流轉都沒有。
他望著天際的目光沒有收回,答問帛的話:“沒什麼。只是不知還要多少次,才能抵清我欠她的背影。”
問帛聽不懂了,疑惑地掃一眼這說奇怪話的孩子,心道:這人不是沒傷到腦子嗎……
他忽然道:“對了,問帛長老,請您檢視一下去往西山韻園的路上那道山隙,上次我路過那裡,感覺有些古怪。”
問帛神色一凜,看了他一眼,道:“多謝提醒。”
雲輦在空中滑行出很遠,九霄因剛才盛大的場面而緊張激動的心情才鎮定了一些。這時忽然想起了什麼,側身掀起了車窗上的簾子,向後望去。
雲輦瞬行百里,這一會的功夫,已離鴆宮很遠,神殿像一枚寶珠鑲嵌在山峰頂端。而在殿前相送的人們的身影則是根本看不見了。她怔怔望了一會,放下了簾子,坐在車裡發起呆來。
餘音也是在車裡的——他是凡人,經不起車外的烈風,九霄也需要照料,他就與她同乘一車了。 雖然車外有靈力護持,但高處還是有些寒冷,餘音煨了一個暖爐放在她的膝上,看她走神,問道:“上神在想什麼?”
“嗯 ?哦,沒什麼。”她含糊地答道。“那個……剛才凰羽尊上有沒有到場送行?”
“到場了。”餘音答道。
她終於,忽視了凰羽。
從神殿中出來,一直到走上雲輦,整個過程,她竟忘記了要看看凰羽是否在那裡。不像從前,不論是多麼混亂擁擠的場面,她的眼角眉梢都鎖定著他的身影,甚至背轉了身,不必聽,不必看,就知道他站在哪裡,彷彿心生了無形的觸鬚,絲絲繞繞纏綿在他的身上,只憑直覺,就能捕捉到他的氣息。
曾幾何時,她的身和心,分分寸寸地都被他佔領,沒有半點空隙。
今日,這片刻的忽視和遺忘,讓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退出她的領土,彷彿是丟失了什麼,又彷彿奪回了什麼。
心中卻不覺得喜悅,那點被奪回的領土,反而被悲哀慢慢侵襲。
這種茫然感,在雲輦落在青帝的神殿“廣生殿”大門前的時候,方被驅散。
青帝知道九霄上神駕臨時,正捏著半塊饅頭在神殿後花園的魚池邊餵魚。聽到侍者稟報後,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反問了一句:“你說誰來了?”
“瑤碧山的九霄上神。”
“撲通”一聲,青帝手中拿著的饅頭塊兒掉到了水中,引得魚兒紛擁爭搶。他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