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民浩趕快回去,讓醫師看一下。你們看起來簡直糟糕透頂。等檢查完身體,你們休息夠了,要把故事的來龍去脈詳細講給我聽。”
托馬斯想留下來看艾爾比的情況。剛想開口,民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強迫他往空地裡走。“現在我們最需要的就是睡眠和包紮傷口。”
托馬斯清楚他說得沒錯,他退卻了,扭頭看了看艾爾比,隨即跟著民浩一起離開迷宮。
他們走回空地,走回大屋——這段路簡直沒完沒了。路旁站著兩排人,呆呆地盯著他們看。所有的人都面露敬畏之色,似乎在看兩個從墳地回來的鬼魂。托馬斯明白,這都是因為他們完成了一項人們沒能完成的壯舉,只是太多的關注讓他覺得有些尷尬。
蓋裡在前面——他抱著胸,一個勁兒地看著托馬斯。他差點停下腳步,但還是繼續往前走。他使出身上殘餘的全部意志力,徑直看著蓋裡的眼睛,一刻也沒挪開。走到離蓋裡五英尺距離時,蓋裡的目光落到了地上。
這暢快的感覺讓托馬斯差點感到不安,差點而已。
接下來的幾分鐘他的記憶力完全是模糊的,兩名醫師護送著他回到大屋,走上臺階——托馬斯透過一扇半掩的門,看見有人正在喂依然處於昏迷狀態的女孩吃東西,他心裡湧起強烈的想去看看她的願望。最後他和民浩回到了各自的房間,躺在床上。食物、水、繃帶、疼痛。最後,一切退去,只剩他一個人。他枕著柔軟的枕頭,沉沉睡去——這就是他的全部記憶。
睡著了,可有兩件事怎麼也放不下。第一是他在那兩隻刀鋒甲蟲身上看到的字——WICKED,在他的夢裡出現了一遍又一遍。還有,那個女孩。
幾小時後——也可能是幾天後——查克來了,把他晃醒。托馬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睜開眼睛。他看著查克,嘟囔道:“你個混蛋,讓我睡覺。”
“我有個訊息,看來你不想知道啊。”
托馬斯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什麼訊息?”他再次看向查克,查克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讓人疑惑。
“他還活著,”他說,“艾爾比沒事了,血清起作用了!”
托馬斯的意識一下子清晰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他簡直喜出望外。但查克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的心重新提了起來。
“他的身體進入痛變期了。”
話音剛落,一陣淒厲的叫聲從下方的房間裡傳來。
23 復仇的願望
托馬斯一直在想艾爾比,救了他的命、把在迷宮裡過了一夜的他成功帶回來,似乎已經算了不起的勝利了。可這麼做值得嗎?他現在正經受著劇烈的痛苦,和本一樣煎熬著。萬一他和本一樣,都瘋了該怎麼辦?托馬斯被這些想法折磨著。
黎明的光照在空地上,艾爾比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想不聽都難。托馬斯好不容易把醫師勸走了,只留下他一個人——疲憊不堪,綁著繃帶的傷口痠疼——但那痛苦的哭號聲依然不放過他。托馬斯想去看看那個他冒著生命危險拯救的人一眼,被紐特一口回絕。“去了也只是雪上加霜。”他堅決地說,絲毫不肯通融。
托馬斯已累得無力爭辯,他從來不知道身體可以這麼疲憊,就算睡了那麼多覺也無濟於事。那一夜過後,他什麼都做不了,一天大多數時間都坐在墓地邊的板凳上,沉浸在絕望中。死裡逃生帶來的喜悅迅速消散,現在他滿腦子都是痛苦,還有對自己在這裡的新生活的憂慮。現在身上的每一條肌肉都疼,從頭到腳滿是傷口和瘀青。即便受了那麼多傷,還是無法和他經歷的情感衝擊相提並論。現在,他終於意識到,在這裡生活已是既成的事實——彷彿終於從醫生那裡得到了癌症晚期的診斷。
過這樣的生活,有誰還能開心得起來?他想,怎麼會有人如此邪惡,竟然對我們做出這麼心理扭曲的事?他深切明白了大家迫切想找到離開迷宮的道路的原因。他們並非只想逃出去。這麼長時間以來,托馬斯感受到了強烈的復仇的願望——他想報復那些把他送到這兒來的人。
可每每想到這裡,他都只會陷入絕望之中。紐特和其他行者在迷宮裡探索了兩年,都沒能解決問題。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答案?大家說是沒有放棄,但沒有放棄的其實是這些人,而不是這件事。
現在他成了其中一員。
這就是我的生活了,他想,活在一座巨大的迷宮裡,被醜惡的鬼火獸包圍著。悲傷像一劑毒藥在體內擴散開。艾爾比離他有些距離,但那痛苦的聲音依舊清晰。托馬斯更加難受了,那聲音撞擊著他的耳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