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的笑臉,內心裡總有一股奇怪的情緒在出沒,相信或者不相信,這是個問題。不過在那個時候,她選擇了前者。
曾經,她在一個寂靜無人,只有一片金光的世界裡昏睡了許久,以前她總覺得自己的身體凍在了一塊不化的冰裡,那片光線真暖和,像無數個太陽聚攏在一起,一點點融化了自己。當她從長夢中驚醒時,這種感覺仍在,令到她對這個世界,有了新的看法。
老汪夫婦的出現印證了她的感覺。這個世界上的人,還是不錯的。
念恩,多動聽。可是,最終的事實卻是,這永遠不會是她的名字。
老汪夫婦最大的失誤,就是將她與其他人劃為一類,同樣的涉世未深,同樣的無力反抗。
當她的“爹孃”以賀壽為名,將她送到鄰縣那個年過五旬的羅大人府中時,當那個肥得像豬一樣的老禿頭反鎖了房門,一臉猥瑣地朝她逼來時,她突然從一場夢裡醒來,一個久違的聲音,在耳邊越發響亮地反覆——
有罪當罰!
有罪當罰!
當家丁發現被踢爛的房門時,羅大人已經鼻青臉腫,昏死在地。
想不起來的過去,漸漸在腦海裡重現,雖然不完整,卻也足夠她欣喜。
釋,你終於回來了。
剩下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她沒費多少力氣便確定了汪府裡所有見不得光的事。
有罪當罰,汪長善,欺凌弱小,逼良為娼,謀財害命,殺無赦。
她出手,只要一刀。
打更的聲音,將老橋從釋的故事裡驚醒過來。
他問:“你想起了你的來歷?”
“一部分。”
“那你到底是什麼?非人非妖的姑娘。”
“天帝座下,刑王釋,判是非黑白,司天下刑罰。”
老橋一陣猛咳。
一個柔弱如花蕊的小丫頭,會是天神“刑王”?!一隻妖怪,跟一個天神,會一起坐在麵攤前吃麵?!
“你不信。”釋笑道,摸出面錢放在桌上,起身離開。
老橋跟上去:“我信,我只是不敢相信,我這一生居然有機會遇到一個天神。”
她停下腳步,好笑地看著他:“我說你就信?”
老橋點點頭:“目前我也找不到不信你的理由。”
她搖搖頭:“怪物。”
“手怎麼了?”他看到了她手掌裡的灼傷,“天神也會受傷?”
釋舉起手,看著那塊尚有痛覺的傷痕,說:“我發現,我不可用任何武器傷人,刀槍劍戟都不行,一旦強行使用,那武器便會化成一團怪火鑽進手掌,留下一道灼傷,劇痛七日不消。”
“怎會如此怪異?”老橋托起她的手,上頭已有好幾個傷痕,新舊不一,“身為掌司刑罰的神,不該是手執利器的麼?怎麼反而還為此而傷?”
她收回了手,搖搖頭:“我的記憶不完整。但有一點我很肯定。”
“什麼?”
“刑王,已是很遙遠的過去。我已不再是天神。”她深吸了口氣,“如今,我雖不是人類,卻也與凡胎肉身差不了多少了。”她又低頭看了看指上的戒指,自嘲道:“如今,我就與這戒指一般,不綠不黃,都不知自己究竟是個什麼了。”
“你這戒指……似乎與從前不太一樣?”他看著那枚金光流動的指環,“綠色的部分好像變多了?”
“變不變,又有何關係。”她握緊右手,冷冷道,“反正也脫不下來。”
說罷,她加快了腳步,朝城門而去。
“釋!”他喊住她,“如今官府到處派人拿你,你小心些。若無去處,我來想辦法。”
她停下來,側過頭道:“你來安排我的去處?若偏偏是你向那幫蠢人告了密,我豈不死得冤枉。後會無期,妖怪。”
老橋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湮沒在墨黑的夜色與清脆的四更梆聲裡。
麵攤一別,兩三年沒有釋的訊息。
老橋哪裡也沒去,這些年他幹得最多的事,就是終日在河水上思考——為何身為刑王,反而偏偏不能碰利器?為何那個指環無法取下來?為何她的名字叫“釋”?
在他還沒有想出答案的時候,從橋上經過的人,越來越頻繁地帶來“某家惡少被人斬殺”、“某個身背命債的賭坊老闆被斬殺”、“哪個犯了大罪卻被官府不了了之的大官之子被斬殺”等等,“斬殺”這個詞,迴圈出現在老橋的耳朵裡。
而這些案子,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