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事不斷,大事沒成。她一直是四五歲時候的樣子。姥爹則給別人排憂解難,不辭勞苦。
馮俊嘉家的小米越來越跟姥爹親近,從血緣上算不是親人,但看起來更勝親人。她的容顏漸漸改變,變得成熟,變得亭亭玉立。
在小米滿十二歲的那年。做靈屋的那個老頭去世了。姥爹去給他操辦葬禮,見他屋裡到處是手抄的經書,斷掉的木魚棒有許多根,感慨不已。
老頭無兒無女,沒人當孝子跑馬,沒人坐轎子哭喪。姥爹便叫小米去哭喪,假裝做他的女兒。
七天之後,小米跟姥爹說,在老頭去世之後的第七天夜裡,她半夜醒來,發現老頭站在她的床邊,低頭看她,兩隻眼睛漆黑空洞如深井,尤其可怕。她想說話,但是說不出來。她想挪動,但是動不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那老頭空洞的眼睛裡突然湧出淚水來。那不是流淚,那真是湧出淚水。他的兩隻眼睛就如兩口活泉,淚水噴湧而出。
然後老頭在床邊跪了下來。
小米心想,莫非這老頭是來感謝我的?我給她哭喪,替代他的女兒去坐了轎子,給他磕了頭燒了紙,所以感動了他嗎?
可是那老頭不停地湧出淚水。沒有要走的意思。
過了許久,小米感覺到身下的被子溼了。接著手指碰到了水。小米努力地朝旁邊看,什麼也看不到。
水慢慢漫過小米的手。小米終於知道屋裡已經浸滿了水,水正要漸漸將她吞沒。小米著急了,努力掙扎,但是依然不能動一絲一毫。
水繼續往上升起,小米的耳朵裡咕嚕咕嚕地響,接著眼睛也沒水面蓋過,然後口鼻被水面封住。
就在小米感覺自己即將被溺死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老頭是誰。
小米的眼淚噴湧而出。但她已經不恨這個老頭了。
後來姥爹跟小米說,小米能夠如此快地原諒她前世的父親,一則是可能小米此時的魂遠遠強於魄。二則是老頭為小米唸經十多年,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前世冤孽。
小米在心裡對跪在床邊的老頭默默道,我不怪你,你走吧……
此心聲一出,屋裡的水迅速退去,水面從小米的上方降到她的鼻尖。又降到她的耳邊,耳朵裡的水流了出來,最後感覺不到了。
過了一會兒,小米終於能坐起來了,感覺渾身酸脹疲憊。她坐起來後往地下一看,那個老頭已經消失得無影無終了。
後來姥爹對小米說,幸虧你原諒了他,死後的人魂魄容易分散,殭屍便是身軀裡只留有魄而形成的。當然魄也可以離開軀體。那晚估計是老頭的魄找來了。其實你原諒了他,就是原諒了自己。永遠無法揮去的怨恨,會逼迫別人,而最終會害死自己。
小米聽了姥爹的話,微笑道:“我知道即使我不原諒他,我也不會有事的。”
“為什麼?”姥爹驚訝道。
“因為有你。有你在,我就會化險為夷。”小米道。
姥爹心中愧疚不已。次次小米轉世遭遇挫折,他都不能逆轉乾坤,而小米現在卻如此相信他。
小米的阿賴耶識已經全面甦醒,記起了所有的事情。
姥爹帶著她去畫眉村附近以前去過的地方,說他們以前經歷的事情。
尚若然很不高興,常常在姥爹耳邊說:“你看看你多少歲了,那個女孩才多大?你們倆常常這裡坐坐那裡走走,不怕別人說閒話?”
可事實上沒有人說姥爹閒話。畢竟姥爹七十多歲,而小米才豆蔻年華,已經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有一次,姥爹感染風寒,沒能出去。
小米是不敢直接來姥爹家裡的,她不願看到尚若然那種嫉恨的目光。他們要不是在老河那裡見面,就是姥爹去馮俊嘉家裡。
小米見姥爹沒來,便獨自去外面走走,去看曾經看過的山,去看曾經看過的水。
她走到了一個小山坡上,覺得有點累了,便席地而坐,歇息一會兒。才坐下,她就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
小米一驚,趕忙站了起來。她正要走,前面有一條蛇爬了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蛇遍身是秤桿上標註刻度的星子,要不是蛇身比秤桿粗許多,整個兒看起來就像一杆秤。蛇頭離地五六尺,地上只有小小一圈蛇尾支撐著整個身子。蛇信子咻咻地吐著,散發一股強烈的腥氣。小米很快就意識到,她碰到了比高蛇。這蛇又叫秤掀蛇。
小米以前從沒見過這種蛇,她是聽姥爹說的。其實她在前世就聽人說過這種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