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誠心何須刻意表現?你第二次來是隨心而至,無須刻意,我才確認你是開悟了,才收下你。我雖然知道你轉變了,但是為何轉變,我卻不知道。”
小米答道:“以前我是將他當做人,如今我是將他當做佛。心境自然就不一樣了。”
住持欣然一笑,在枕頭上頷首道:“我的衣缽有人可接了。”
小米大吃一驚,連忙跪在床邊,說道:“我修為不夠,您萬萬不可這麼說,這是要折煞我。這裡還有許多資歷高於我的人,您另擇賢才吧。”
住持撫摸小米的頭,慈祥地說道:“修行哪裡是時間長短來判斷高低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的境界高低是頃刻之間的事。你的一念之轉變,足夠常人一生去參悟,就連我這麼多年都未能想通,足可見你的修為!你不要擔心,其他的人我會逐個去說的。”
“萬萬不可。”小米連忙磕頭。
住持伸出手,說道:“快起來。”
小米以頭觸地,俯身不起。
住持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死到臨頭,我也可將我的往事說給你聽了。你聽完就知道我為何要將衣缽傳於你了。”
小米一愣,抬起頭來。
住持目光幽幽,如風中燭光,隨時會熄滅。她說道:“我來這尼姑庵,起初也是跟你一樣。我年輕時在省城長沙讀師範學堂,在畢業的前一年遇上一個藥商的兒子,我以為遇到了我此生想要尋找的人,於是放棄學業,跟他結了婚。後來,我跟著他去各地收藥販藥。大概是一年之後,我有一回跟著去了南京,在一次盛大的酒會上遇到一位軍官。我看到那位軍官的第一眼就情不自禁地哭了。當時我身邊很多人在跳舞喝酒,燈紅酒綠,喧鬧不堪,可我的心裡安安靜靜地開出了一朵花。我的阿賴耶識在那一刻甦醒。我記起上輩子我最心愛的人就是他。雖然他的容貌有所改變,但我能確定他才是我真正想要尋找的人。”
小米坐了起來,眼神渙散。
“我走了上去,問他是否記得我。他看了我許久,搖頭說不記得。但是我沒有就此放棄,我找了藉口在南京留下來,一直圍繞在他身邊,偷偷與他幽會。我希望我們在纏綿恩愛的時候能讓他記起些許前世的情景,可是他一直沒有記起。我的丈夫沒有發覺,接下來他去了別的地方做藥材生意,把我一個人留在南京。於是我更加大膽,將他接到家裡來。我跟他說,我要跟他而去。他說我丈夫的父親跟軍中關係不一般,軍隊的軍費和醫藥需要我丈夫的父親援助,如果事情洩露,他會被他的長官處罰甚至暗殺。”
“你們可以逃走啊。”小米說道。
住持搖搖頭,說道:“我可以放棄一切,但是他不能。他還貪戀官位和權力。他沒有想起前世的事情,對於他來說,我就是一個陌生而多情的女人罷了,不值得他放棄一切。所謂前世情緣,對記起來的人來說就是心中的根,或是命裡的痛,對已經忘卻的人來說就是一個夢,一個睜眼醒來即已忘卻的夢。夢確實在昨夜夢過,但是你已忘卻,那個夢到底還存在不存在呢?”住持在枕頭上側過頭來,像是問小米,又像是問自己。
後來小米當上香嚴山的住持,附近許多信男信女上山道賀,外公自然也去了。小米跟外公說了自己是如何被住持選中的,也說了住持臨終前的那番話。外公聽到小米說那忘卻的夢時,想起了馬臉長袍的那番話。他不為世人悲歡離合或喜或悲,應該就是將所有的悲歡離合當做是容易忘卻的夢吧?
世上絕大部分人,都是夢中人。
可是那些夢醒的人怎麼辦?
馬臉長袍不願投胎轉世,或許就是為了不做這些虛幻的夢而已。莫非一直待在那邊,反而讓他有種“醒著”的感覺?
外公無法回答。
小米也無法回答住持的問話。她只好問道:“後來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十夢中人2
“後來……”住持眯起眼睛,似乎已經把後來的事情忘記了,要重新記起來非常困難。似乎那段往事也是她做過的一場夢。
“對啊。後來您怎麼來了這裡呢?”小米問道。
“後來我們的事情被我丈夫發現了。不知道是我丈夫脅迫他,還是他自己害怕了。他跟我說,以前跟我在一起並不是喜歡我,只是逢場作戲罷了。我不相信他的話,還死皮賴臉地要跟他走。他卻拋下我走了,再也沒有來找我。他有意避開我,我再也沒能找到他。我丈夫對我非常寬容,我知道我丈夫是真心愛我的人。我丈夫還想原諒我留下我,可是丈夫的父親堅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