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憤然站起,用手裡的菜葉子指著馬進賊的鼻子說道:“喂!你說誰家的牛頂壞了你的腰子啊?你有證據沒有!借錢不到了就來騙錢,是吧?看在同村人的份上,你那些欠債我們都沒有登門討要,你倒登門要起錢來了!”
馬進賊粗著脖子紅著臉回道:“欠的錢是欠的錢,醫藥費是醫藥費!你不給我醫藥費,我這身子治不好了怎麼辦?”
姥爹在屋裡放下書,靜聽門口兩人爭吵。
餘遊洋道:“那你說說看,我們家的牛關在牛棚裡,怎麼頂傷你了?難道你是來偷牛被頂傷的嗎?”
馬進賊聽出餘遊洋是在羞辱他平時小偷小摸的習慣,惱羞成怒道:“進你們家牛棚?我呸!我昨晚在快到家的時候被你們家牛頂傷的!那傢伙來得太快了!一下就把我從道路上頂到了旁邊的坎下,差點沒摔死。別人被你們家牛頂傷的不止一個兩個了。他們都沒看到。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頂傷我的就是你們家的牛!我從坎下爬起來追那條牛,那條牛到你們家門口就不見了。牛都認識回家的路!你說不是你們家的牛會是誰家的牛?”
餘遊洋一愣,說道:“跑到我們家門口來了?”
馬進賊的氣勢頓時蓋過了餘遊洋,點頭瞪眼道:“是啊!”
餘遊洋機靈一轉,指著地上說道:“在這裡不見的嗎?”
馬進賊搖頭,說道:“不是。”
“在那裡不見的嗎?”餘遊洋指了指稍遠一側。
馬進賊說道:“不記得了。反正就在你家附近。”
餘遊洋扯住馬進賊的袖子說道:“那你帶我圍著我們家走一圈看看,看看哪裡有我們家牛的腳板印。如果有牛腳板印,那比一比我家的牛腳板,看看是不是一樣大的。”
屋裡的姥爹笑了。
小米默不作聲,寫字的姿勢擺得端端正正,一絲不苟地寫著毛筆字。但是她的耳朵幾乎要豎起來聽外面的吵架聲。臉平靜得不像一個小女孩。
姥爹後來想,當時應該從小米的表現中覺察出不同尋常。這樣的話,後面很多的事情可以避免。但是姥爹沒有。他無限信任小米,就像趙閒雲信任他一樣。
馬進賊甩開餘遊洋的手,大聲道:“我才不去看!誰知道你是不是一大早就把腳板印蹭掉了?”
“我蹭掉?你看見我蹭掉了?”餘遊洋寸步不讓。
馬進賊著急了,幾乎要跳起來,朝餘遊洋揮手道:“好男不跟女鬥!我不跟你扯這些沒用的!我就是看見牛跑到這裡來了!村裡這麼多人被牛頂傷了,都是你們家牛出現之後的事情!在你們家沒有牛的時候,誰遇到過這種事情?”
被他這麼一說,餘遊洋啞口無言了。
馬進賊見餘遊洋無法反駁,得意地笑了笑,不再找姥爹要醫藥費,返身離開馬家老宅,一邊走一邊對著村裡出來看熱鬧的人喊道:“大家都看看啊!自家的牛傷了人還不肯出醫藥費啊!村裡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事!自從他們家來了一頭病了又好轉的牛後,家家戶戶晚上出門都要擔心哪!不出門也擔心地裡的菜被踩爛哪!”
這話本來就是人人背後議論時說的話。這就像一個炮仗,早就存在了,只差一個火星子引燃。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大家都心中想著但不敢做,但是隻要有一個人領頭邁出一步,後面的人就會蜂擁而上,無所顧忌。馬進賊這次一鬧,人們再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就不管姥爹在沒在旁邊了。
這給姥爹造成極大壓力。
槐牛知道自己給姥爹帶來了麻煩,在一次姥爹去牛棚看它的時候請求姥爹讓它離開這裡。
姥爹將帶著青色的稻草抱到槐牛面前,說道:“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你在池塘底下經受了一百年的煎熬等待,保護村子裡的每一個人,他們應該感謝你。”
槐牛搖頭道:“可是他們現在都痛恨我。”
“那是他們的雙眼被矇蔽了。”姥爹將稻草扒開,讓槐牛吃。
小米寄生之後不能吃東西,那是因為她不是真正佔據了謝小姐的軀殼,而僅僅像藤纏樹,石生苔那樣寄生。她的體內已經開始腐爛,吃進去的東西不能消化。
槐牛則在病牛臨死之際迅速奪取了軀殼,它本身又有了一百年的牛的形態,魂魄與軀體相合相容,所以佔據軀殼輕而易舉。軀殼並沒有死去,而是漸漸恢復。所以它需要補充食料。
槐牛叼起一小把稻草,一邊嚼一邊說道:“馬秀才,你就不怕跟我一樣的下場嗎?幫他們維護了這麼多年的安寧,最後淪為要被驅逐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