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碰到那位高僧了嗎?”姥爹有點後悔把他邀請到這裡來了,這或許耽誤了老人跟他口中的高僧的約定。
這時老闆已經將茶泡好,每人分了一杯。
“還沒有。”老人的白眼珠翻了翻,拿起茶杯喝了起來。
老闆泡完茶便在他們旁邊坐了下來,說道:“老先生,就算你此時碰到那位苦行僧,你也沒有辦法確認啊。你雖然記得他的樣子,可是你現在看不見他的樣子啊。”
老人緩緩放下茶杯,將手一擺,說道:“哎,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人的聲音會變,容顏也會變,就算我雙眼能看見,我也不能確認啊。還不如看不見,心中反而清朗。”
老闆道:“聲音和容顏都會變老,但是隻要見過聽過,再次相遇還是能分辨出來吧?怎麼會不能確認呢?”
老人笑了,搖搖頭,說道:“你說的是一百年之內再怎麼變化也能辨識,確實如此!哪怕是小時候見過的人,到了青年中年老年,或許還是能認出來。可是超過一百年兩百年的人,你怎麼辨識呢?”
“老先生說笑了。超過百年,人都死了,還談什麼認得不認得?”老闆說道。
姥爹則俯身問道:“老先生今日要見的人是超過一百年兩百年的人?”
老人點點頭。
“超過一百年兩百年的約定?如此說來,老先生你……”姥爹驚訝不已。
老人微笑點頭,示意姥爹不用多說,領會即可。
老人轉而對老闆說道:“這位先生,那頭豬雖然耳朵釘了桃木耳釘,但是肚子早已空空,能不能麻煩您去給他弄點吃的?”
老闆答道:“可以。我這就去。”說完,他起身離去。
老闆不是傻子,他知道這位老人是故意支開他的,他看出老人似乎有話要單獨跟姥爹說。兩個都是幫過他的人,也能看出都是懂得玄黃之術的人,他樂意給他們兩人單獨的聊天空間。他對玄黃之術一竅不通,坐在這裡也是無聊,還不如自己尋個清淨。
姥爹見老闆離去,問老人道:“你有什麼隱秘的話要跟我說嗎?”
老人喝了一口茶水,說道:“說說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們之間有什麼約定?”姥爹問道。
老人不直接回答姥爹,兩顆白眼珠對著窗外的陽光說道:“時光真是如同白馬過隙啊,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姥爹見他開始回憶,便不再說話打擾。
“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陽光也是很不錯。那時候我能看到耀眼的陽光,現在我能感覺到陽光的強烈。”
姥爹看了看從窗縫漏下來的陽光,確實強烈。
“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年輕人,五百多歲的年輕人。你是一個老人,我想那時你至少有六十歲吧?”老人說道。
姥爹心中的猜測越來越清晰。老人口中的高僧,極可能就是姥爹的前世……那個去過峨眉山的僧人,去過西藏的僧人,去過李家莊後山的僧人,封印過石牛的僧人。
經過老人的提點,姥爹塵封的記憶漸漸浮出水面。姥爹似乎看到了老人所描述的場景。姥爹感覺到腦海裡的阿賴耶識開始旺盛生長!就如將七枚棗核握在手中的時候那樣!
姥爹覺得面前的老人越來越熟悉。
老人說,他修煉成超過五百多歲的人精非常不易,他要像其他企圖修煉成人的妖精一樣躲避上天的懲罰。每到打雷之時,他便四處躲藏,害怕雷劫降臨在他的身上。那時候他的雙眼還沒有失明,能看清世間萬物。
除了雷劫,他更要躲避其他的修煉之人。他的壽命超過五百歲的訊息洩露之後,許多修煉者到處尋找他。有的想學習他的修煉之法,有的打著替天行道的口號意圖殺害他。
有一次,百十個修煉者聯合起來找他。那時候他的修為還不高,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他不得已在一座山上躲了一個多月,天天以雨水解渴,餓得前胸幾乎貼著後背。
他雖然是五百年的人精,但沒有吃的還是會餓死。
他躺在狹小的山洞裡,餓得兩眼昏花,意識迷糊。他餓醒,醒後又餓得昏迷入睡,如此反覆。
在他半醒半寐迷迷糊糊之時,一個腳步聲在洞口響起。
此時的他連爬起來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心中懊惱悔恨。修煉了五百多年,老天沒能阻止他收拾他,同類卻要阻止他殺害他。鬥得過天,卻無奈鬥不過人。
他以為那腳步聲是尋找他的修煉者發出來的。他躺在洞裡,一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