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近前,姥爹才發現這些人和馬非同一般。騎馬的,人戴盔,馬披甲。跑步的,身穿兵服,手持兵器。姥爹只見過父親帶的糧兵,衣冠並不整齊,隊伍懶散。而眼前這支隊伍顯然是正規軍。不過是前清正規軍隊的打扮。
這支隊伍為什麼夜晚行軍?難道哪裡發生了戰事?可是現在已經改朝換代,清朝軍隊早已剪了長辮,換了服裝。如此說來,莫非這是一支復辟的軍隊?姥爹暗自忖度。
不過這支隊伍的人個個面有菜色,並不十分精神。隊伍從躲在草叢裡的姥爹和洪喜得面前掠過之後,捲起一陣陰冷之風,撲在臉上如同數九寒天的夾雪風。
隊伍過去之後,姥爹又等馬蹄聲消失才從草叢裡爬出來。洪喜得隨後爬出。
拍掉身上的草屑,洪喜得嘀咕道:“原來不是他們。是哪裡要打仗了嗎?”
姥爹搖頭道:“我沒聽說附近有戰事。”
“那深夜行軍幹什麼?”洪喜得望著那支隊伍消失的方向。
“因為他們只能深夜出來。”
“為什麼?”洪喜得問道。
姥爹指了指地上,說道:“他們不是人間的部隊,而是陰兵。幸好他們沒有發現我們,不然我們會被他們帶走。”
洪喜得在地上看來看去,不解道:“你從地上能看出什麼來?”
姥爹道:“如果是人間的部隊,戰馬奔過,這地上總該有馬蹄印吧?可是這路上一個馬蹄印都沒有。不是陰兵還能是什麼?”
洪喜得看了看,又蹲下去低頭在地上摸了摸剛才馬蹄踏過的地方,發現果然沒有一個馬蹄印,恍然大悟。
“陰兵借道?”洪喜得抬起頭來,問道。
姥爹點頭,又立即搖頭。
洪喜得迷惑道:“馬秀才,到底是還是不是?”
姥爹道:“陰兵借道自古以來只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這支軍隊生前敗亡了,往往這種陰兵都很團結而非常有榮譽感,他們都認為自己還沒有死,還不服輸,要繼續戰鬥維護自己的那份軍人榮譽。這些陰兵往往出現在一些偏遠無人的極陰之地,所以看到過的人很少。”
姥爹看了看周圍的地理環境,說道:“所謂極陰之地就是陽光終年照射不到的地方。陽光能照射到的地方稱之為陽地,陽光終年照射不到的地方稱之為陰地。陽地居人,陰地居魂。這裡顯然不是極陰之地。”
洪喜得表示贊同:“墓地往往都是選陰地,而背山面水就更好了,可以福萌後人。所以那些戲子不願意在一曠平原,才找準我的弱點想讓我幫他們遷墳。那麼第二種情況呢?”
“嗯。”姥爹點頭道,“這第二種情況往往是在大災大難死了很多人後出現的。這種陰兵不是人間軍隊的亡魂,而是從地府來拘魂的鬼差鬼將。大災難發生後,往往災難發生的地方有許多冤魂聚集在一起,捨不得離開。這時候,地府便會派出陰兵來人間強行拘捕魂靈。從古到今,一些地方發生糧荒或者瘟疫死了很多人之後都有機會見到傳說中的陰兵借道。”
這陰兵借道的事情是糧官在世時講給姥爹聽的。糧官年輕時曾經參與過戰爭,見過死後還要為榮譽而戰的亡靈軍隊。糧官從戰場退下後成為糧官,又見過大糧荒,見過路有餓死骨的場面,因而見過陰兵來人間拘捕亡靈。
“近來沒有聽說附近哪裡有糧荒或者瘟疫,這些陰兵應該不是地府來的。”姥爹說道。
洪喜得說道:“難道會發生其他事情?”
姥爹沉默不語。
兩人快到老河的時候,看到老河的橋上有一個人影站在那裡。
姥爹想起澤盛那晚帶著他見到吳婆婆的情形,以為對面走來的又是從陰間來的熟人。走近一看,原來是羅步齋。
羅步齋擔心姥爹的安危,又按照姥爹的吩咐沒有跟去,所以一直站在橋上等姥爹。
看到姥爹之後,羅步齋欣喜不已,抓住姥爹的手拼命地晃,如同劫後餘生一般說道:“你可回來了!要是雞打第一遍鳴你還沒有回來,我就打算找過去了。”
姥爹見他沒有睡覺,也稍稍寬心。只要他沒有睡覺做夢,澤盛就沒有捕捉他的夢境的機會。
姥爹想起澤盛,忙問道:“澤盛在嗎?”
羅步齋回答道:“他天天晚上出去,不在屋裡。”羅步齋又問姥爹將鬼戲子的事情處理得怎樣。
姥爹一邊往家裡走,一邊將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最後囑咐羅步齋有空了去洪家段尋塊好地方,用錢買下也好,用那邊的土地交換也好,一定要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