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姥爹已經不在了,能詢問的只有外公。
外公笑道,供奉鬼靈其實不是燒紙錢這麼簡單。鬼靈要的不是你的紙錢,而是你供奉的虔誠心。寺廟裡的佛靠著大家的香火而成為佛,越多人敬畏供奉,佛的威嚴就越彰顯。鬼是不能接受佛廟裡那種香火的,所以只能用作祟或者嚇唬的方法贏得人的供奉和跪拜。但是從大方面來說,佛和鬼都是依靠人心而存活的。他們不需要多少錢或者多大的數額,他們要的是你的心。所以那些拿紙錢能不能用,冥間會不會紙錢通脹這些問題來說事兒的人,都是對鬼佛的基本道理都不懂的人。
在一定的範圍裡,自然供奉越多說明供奉的人越虔誠,但達到了不切實際的的程度之後,那都是人們為了安慰自己,讓自己覺得自己已經付出很多而已。沒有真正虔誠的供養心,燒再多紙錢也是無用。
多吉的事情過去後,姥爹本想催促阿爸許再次捕捉弱郎大王。
可是幾天之後發生了一起意外的事情,使得姥爹對付弱郎大王的計劃化為泡影。
幾天之後,阿爸許照常提著瓦罐去牟尼溝,卻再沒有回來。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事情。
村長和姥爹帶了人到處尋找,最後在離煮珠湖不遠的一個偏僻山道上發現了阿爸許的屍體。外衣被扒走。屍體上撒了一層屎尿,尿騷屎臭,極度難聞。阿爸許臨死之前的驚恐定格在臉上,死不瞑目。
阿爸許的突然死亡引起了蘿蔔寨的巨大恐慌。
最恐慌的還是蘿蔔寨的村長,多吉的父親。他認為是多吉設法害死了阿爸許。因為阿爸許揭穿了多吉的醜事,讓他名譽掃地,不得不離開寨子。多吉又熟悉阿爸許的行蹤,下手方便。寨子裡大部分人也認為是多吉做的。
姥爹卻認為有其他原因。可惜姥爹那天沒跟阿爸許一起去牟尼溝,他在屋裡修理明朝官帽,心裡仍然掛念著弱郎大王的事,沒有親眼所見整個過程,不好發表意見。
多吉的父親一氣之下報告了當地政府,希望當地政府幫忙捉拿害死阿爸許的人。那時候的人大多不願意對簿公堂,每個地方都有遊離於法律之外的宗教或者家族“法庭”,不是迫不得已不會去找公家。
如果多吉還在寨子裡,自然抓起來打一頓逼問就是了。可現在多吉已經離開寨子,誰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多吉的父親只好告官。
公家的人到了現場勘查,又調查了一番,居然抓住了一個乞丐,說那個乞丐就是害死阿爸許的兇手。
多吉的父親不相信,認為公家辦事無能,隨便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結案,敷衍黎民百姓。他從公家的牢獄裡提出那個乞丐,親自過問。他認為乞丐是被公家的人嚴刑逼供,屈打成招的。
沒想到那個乞丐見了多吉的父親後將他怎麼害死阿爸許的過程說得條條是道,一絲不苟。
☆、第三十二章 鬼推磨1
乞丐說,那天他見了阿爸許提著瓦罐來煮珠湖,便偷偷跟上了阿爸許。
阿爸許以為乞丐找他討錢,生氣地驅趕他。
乞丐則一直跟著沒離開。他跟著阿爸許去了煮珠湖,看著阿爸許將瓦罐裡的東西浸死,看著阿爸許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挖坑掩埋瓦罐。
阿爸許選擇掩埋的地方是山的陰面,當時太陽光非常強烈,但是山的陰面還有冷颼颼的風,樹被吹得嘩啦啦響,好像隨時會下一場暴雨。乞丐穿得不多,凍得縮手縮腳。他手裡提了一個圓如西瓜的陶罐,裡面是儲存了十天半月的大糞,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阿爸許懶得理他,見他手中的陶罐裡晃得咕嘟咕嘟響,又臭不可聞,便避著他走。
就在阿爸許快走出山的陰影裡時,乞丐突然衝上前,將陶罐扣在了阿爸許的腦袋上。一罐的穢物頓時留出不少,可是那個陶罐口的大小恰好跟阿爸許的腦袋一樣大。陶罐扣在他腦袋上後取不下來,他的腦袋頓時變成了扣得太緊的塞子,浸淫在穢物裡。
又驚又嗆的阿爸許想撲倒在地,以頭去磕地,意圖將陶罐磕碎。
乞丐知道阿爸許的想法,雙手死死抓住陶罐,不讓他的頭碰到地。
很快,阿爸許就不動了。
乞丐看到一道黑氣從阿爸許的身上飄出,迅速向外飄去,像一道虛無縹緲的煙,又像一條被風吹起的絲巾。
殺死阿爸許之後,乞丐想將陶罐拔出帶走,可是阿爸許的腦袋卡得太緊,怎麼拔都拔不掉。乞丐在附近找了一塊石頭,像敲開核桃那樣敲碎了陶罐,然後將陶罐的碎片全部撿了起來帶走。公家的人在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