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淚水,那是女人摸他的臉時留下的液體,黏黏的,散發一種奇怪的香氣,一種讓人心煩意亂的香氣,一種讓人心煩意亂又蠢蠢欲動的香氣。
女人又側過頭來,朝多吉拋了一個媚眼,說道:“多吉,你也會有女人的,像你爸爸一樣有很多女人。因為你長得很像你爸爸,很多女人會為你著迷。”
多吉看到疲憊的父親從那片雪白的雲裡抬起頭來,懶懶地看了多吉一眼,然後用那頗有威嚴的厚重的嗓音說道:“出去!”
到了傍晚,多吉感到眼睛難受,像是被煙燻過一樣,癢癢的,不停地流眼淚,看什麼東西都是模模糊糊。
那時候蘿蔔寨的阿爸許還不是現在的阿爸許,多吉去找了阿爸許,要阿爸許給他看看眼睛出了什麼毛病。
蒼老的阿爸許捏住多吉的下巴,對著多吉的眼睛看了半天,然後說:“你的眼睛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所以會疼。”
多吉問阿爸許:“為什麼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就會疼呢?”
蒼老的阿爸許慈祥地摸了摸多吉的臉,他摸的地方剛好是那個女人摸過的地方。多吉剎那間感覺阿爸許已經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他覺得此時自己的心靈跟阿爸許的心靈融合在了一起。這是他後來對新的阿爸許敬畏的原因。
在阿爸許面前,他沒有任何能隱瞞的心思。
蒼老的阿爸許說道:“孩子,萬物都有自己應該遵循的原則,在不合適的時候做了不合適的事情,就會難受。大雁提前南飛或者晚飛,都會死掉。春天的花在冬天開,就會凍死。鬼在人道流連忘返,阿爸許就要讓它走。喜歡一個人的時間不對,也會難受。”
多吉似懂非懂,問道:“那我該怎麼辦呢?”
“不用怎麼辦,時間一久就好了。再難受的事情,時間一久就好了。”
“疼痛時間久了就會好?”
“疼痛不再疼痛,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好了,一種是習慣了。”
多吉覺得阿爸許又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
疼痛習慣了,為什麼就不疼了呢?
他父親還是不斷地帶新的舊的女人來家裡。多吉漸漸習慣了。眼睛不疼了。再後來,他的身體也習慣了,不再那麼激動,不再那麼拘謹。
直到他的父親意識到要給兒子娶一個媳婦的時候,多吉突然充滿了期待,晚上在夢裡激動不已,彷彿第一次看到那個摸臉的女人一樣。
當看到他要娶進門的女人後,他更加亢奮。
於是,夢裡有了新的內容。父親的女人,他在夢裡也不敢碰一下,只是心情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他便有了膽子,像餓狼一樣撲過去,像拆開一個期待已久的禮物手忙腳亂,氣喘吁吁。
禮物是那麼誘人,讓他心情潮湧澎湃。
可是每到最緊要的時候,他卻敗下陣來。
前陣子,多吉知道阿爸許捉住了一個半夜潛入女人房間的獐子。他聽人說,那個獐子有特殊的迷惑女人的方法,讓女人服服帖帖。還有人說,那獐子是用麝香迷惑女人的,那麝香不但可以迷惑女人,還能讓男人雄風高昂。如果誰能得到,將迷倒天下所有女人,並且有能力滿足所有女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多吉便問,獐子成了精才能這樣,普通人控制不了獐子精,怎麼可能獲得這樣的能力?
說的人是五十多歲的牧羊人,他是單身漢一條,長年在外牧羊的他飽受孤獨的折磨,也因此增長了不少寨子裡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事物。
牧羊人說,要有這種能力不難,不用控制獐子精,只要取得獐子的麝香就行。獐子本身沒有多大能耐,能耐都在麝香上。
多吉又問,如何才能取得獐子的麝香。
牧羊人說,外面有些獵人會捕獵獐子,一般在十月到第二年的三月為狩獵時期,但以十一月間獵得者質量最好,此時獐子的分泌物濃厚。狩獵時通常用槍擊、箭射、陷阱、繩套等方法。捕獲後,將雄麝的臍部腺囊連皮割下,撿淨皮毛等雜質,陰乾,然後將毛剪短,即為整香,挖取裡面的香仁稱散香。整香因為外面有些毛,所以也叫毛殼香囊。當然了,普通獐子的麝香只能做普通香囊用,一般女人或者文人學士喜歡用。只有獐子精的麝香才能引誘迷惑女人,才能振奮男人的雄風。
因此,當聽說阿爸許捉住了獐子精的時候,他就偷偷跟上了阿爸許。他知道阿爸許捉住的獐子精必定會裝進瓦罐裡,然後去牟尼溝的煮珠湖溺死,最後埋葬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只要知道了那個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