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被喝令跪下。雖然曾按察使對他的說詞一再查究,蔡仍然堅持自己的說法。整整一天,他就一直跪在那裡。最後,蔡捕投已是精疲力竭,並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戲已經玩完了。他於是招供道,自己確實曾向和尚們要過錢。
當他們拒絕給他錢時,他便一邊搜查他們的包裹,一邊威脅他們:“你們既是正經憎人,如何有這東西?你們得給我幾千錢,才放你去。不然送到縣裡,就算是剪辮子的人。”
當蔡捕役在和尚的行李裡找到了剪刀和繩子等說不清楚的東西時,事情變得嚴重起來。隨著蔡的吼聲越來越響,人們紛紛圍攏了上來。眾人歇斯底里般的反應使蔡捕役意識到,麻煩已經超出了自己能夠控制的範圍。他於是逮捕了正一,並說服眾人散開。讓他把正一拉了出去。然而,他並未將正一一直接帶往衙門,而是把他,連同他那裝有犯罪疑物的包裹,帶到了座落於城牆下一條死衚衕裡的自己家中,超凡已被激怒,一直跟著蔡捕役,想討回自己的行李箱。蔡捕役說:“你得找了那兩個和尚來,才會給你。”超凡萬般無奈,只好上衙門告狀去了。
蔡捕役繼續招供道,當他帶著戴上鐐銬的正一回到家裡時,便對他說:“現在沒有人了,你就隨便吐出幾吊錢來吧,我就放你走。”可是,已經怒不可遏的正一卻堅持說,他要正式去官府告狀。蔡捕役開始毆打正一,但也沒有什麼用。他意識到,除非能證明和尚們真的剪了別人的髮辮,否則他自己的麻煩就大了。
不巧的是,巨成的箱子裡只有一縷頭髮,而且,那頭髮還是直的,根本不像是從辮梢上剪下來的。於是,蔡捕役便在自己家裡找到一撮舊頭髮,走到弄堂里正一看不見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將頭髮編成辮予。為了使證據更充實一些,他又從自己的帽簷上剪下了一些纖維,把它們編起來,看上去就像兩條小辮子似的。他又將這些匆匆偽造出來的證物,連同他自己的一把剪刀。放到了和尚的行李裡(這樣,包裡就有四把剪刀了)。然後,他便押著自己的犯人前往衙門。
在衙門裡,正一儘管遭到了刑訊,卻仍然不改他受到敲詐的說法。知縣自作聰明地指出,正一和蔡捕役原本互不相識,兩人之間並無芥蒂,所以,在蔡捕役身上找不到誣陷正一的動機。正因為如此,這個案子雖然經過了府衙的複審,亦未受到懷疑。
現在,鑑於蔡捕役已招出此事是他作弊:曾按察使便將這個案子退回了蕭山縣衙門。蔡捕役被打了一頓,又被帶枷示眾,但最後還是被開釋了——或許就此他便成了一個更為謹慎的公共秩序衛護者亦未可知。和尚們也獲得開釋,每人還分得了三千二百錢,以使他們在被打斷的骨頭未癒合前得以過活。
公眾的歇斯底里與卑劣的腐敗現象結合在一起,幾乎釀成了司法上的一樁大錯。公堂上的用刑雖能逼人招供,卻往往會因為受到指控的被告在上一級官府翻供而使供詞難以作數。當某件案子達到省一級時,官員們因為遠離骯髒的縣府大堂上的種種壓力與誘惑,對於被告的偏見也就小得多。誰說這是一件涉及妖術的案件?更有可能的是,這是由容易輕信的民眾,受到貪婪的地方捕役中的惡棍以及無能的縣府官員們的挑動,而造成的又一樁早已司空見慣的醜事。現在,省裡的官員們很樂意於銷掉這個案子。
然而,公眾恐懼的浪潮比之曾按察使及其同僚們所意識到的來得更為洶湧。就在巨成及其朋友被捕的當天,在蕭山的另一地點,人們打死了一名走街穿巷的白鐵匠,只因為他們相信在他身上發現的兩張護符是用於叫魂的咒文。官員們後來發現,這只不過是兩張用來向土地爺贖罪的普通符文,這位不幸的白鐵匠則是在自己的祖墳砍樹時才帶上它們的。此前一週。在與德清交界的安溪縣(這也是叫魂恐懼蔓延的中心地區),村民們懷疑一個帶有生僻口音,來歷不明的陌生人是來叫魂的,便用繩子把他綁在樹上,毆打至死。①不到兩個星期,浙江省叫魂的種種謠言便流傳到了江蘇。人們相信,以剪人髮辮為手段的叫魂事件均是來自浙江的遊方乞僧所為,而他們進入鄰省就是來從事這種可惡勾當的,各地官府已處於戒備狀態。過不多久,人們便發現了同樣的懷疑物件。
蘇州的乞丐們
蘇州是中國最優雅的城市文化的結晶,也是中國首富江蘇省省府所在地。1768年5月3日,當地的捕役抓到了一個外貌“可疑”的老年乞丐。抓他的理由是他為叫魂而剪人髮辮。②然而,地方當局並未宣稱偷剪髮辮的妖術與辮子作為一種政治意象之間有什麼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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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這兩個事件中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