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揹著老婆劈腿的傢伙,你沒有守住男人最基本的底線之一,你不是個好男人。”可這些話並沒有讓我心神不寧,於是我暗自想道:“原來你還真不是個好東西。”
說起來,有件事才真是讓人後背發寒:如果那次翻雲覆雨真的棒得不得了,那可能就是我唯一一次不檢點了,可惜那次歡愛也就勉強說得過去,而我卻因此成了一個出軌的男人。我可不能讓自己的貞節牌坊砸在一場“勉強說得過去”的歡愛上,因此我心知安迪和我之間還有下一場,於是當時我並未向自己承諾再也不犯事了。結果我們的第二次歡愛頗為愜意,第三次則極為銷魂,不久之後,安迪就變成了艾米的對立面——有血有肉的對立面。她跟我一起放聲大笑,她逗我笑,她不會立刻跟我回嘴,也不會對我放馬後炮,從來不會對我怒目而視。跟她相處很容易,真是他媽的太容易了,於是我暗自心道:“愛情讓你想要完善自身……這話沒錯,沒錯,但話說回來,也許愛 (我指的是真愛 )也會允許你做回自己。”
我本來打算告訴艾米,遲早總有攤牌的一天嘛。可我一直瞞著她,瞞了一個月又一個月,然後巴不得再多瞞幾個月,主要是因為怯懦。我受不了那番向艾米交底的談話,受不了必須給出解釋,也無法想象與蘭德和瑪麗貝思討論離婚事宜的一幕——不消說,到時候我的岳父母肯定會插手這件事。但說實話,其中也有幾分是因為我身上有強烈的實用主義傾向,我居然能夠這麼看重實際(換句話說,也就是利己),幾乎有些可笑。我沒有向艾米提出離婚,部分原因是:當初是艾米出錢資助我開了“酒吧”,基本上“酒吧”屬於艾米,離婚後她一定會把“酒吧”收回。我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孿生妹妹再一次失去生命中的幾年光陰,卻還要挺起胸膛去勇敢面對,因此我對這種慘兮兮的婚姻聽之任之,一心相信到某個時候艾米自然會接管局面,她會提出離婚,那我就能繼續扮演好人了。
我想要擺脫當前的局面,卻又不想擔起罪責,這原本是小人所為,不過我越是上不了檯面,就越加渴望安迪——如果我的故事被登在報紙上供陌生人作為話柄,安迪會明白我並不像表面上一樣是個卑鄙小人。“艾米會跟你離婚的,她不會讓事情再拖下去。”我一直在想。但春去夏來,秋天降臨了,冬天也降臨了,我的劈腿史已經橫跨了整整一個年頭,我的情人變得有些不太耐煩,事情很明顯,必須有人出手解決這件事。
“我的意思是,我愛你,尼克,不管發生什麼事。”此刻安迪就在這兒,就在我妹妹的沙發上,這一幕真是如夢如幻,“我真的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麼,我覺得自己……蠢得很。”她邊說便舉起了雙手。
“別這樣,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沒什麼可說的。”我說。
“你可以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一樣愛我。”
我暗自心想,“我再也無法大聲說出那句話了。”以前我貼著她的脖子喃喃不清地說過一兩次,但眼下風聲已經傳了出去,又出了那麼多事,我不禁回想著我們那段轟轟烈烈卻又遮遮掩掩的地下情,暗自詫異自己居然對這段地下情如此大意。如果她的樓裡有一個安全攝像頭,那我肯定已經被拍了下來。為了接她的電話,我倒是特意買了一個一次性手機,可是語音留言和簡訊都會發到她的常用號碼上。我還給她寫過一則色情的情人節簡訊,眼下我幾乎已經看到新聞上鋪天蓋地地登載著那條簡訊的內容,好傢伙,我在簡訊裡還用了“使人傾情”來跟“林中幽徑”押韻呢。還有一點不要忘了 ;安迪只有二十三歲。就衝著這些,我猜不少電子樂會隨手把我這倒黴蛋的言辭和聲音用上,甚至連我的照片也不放過。曾有一天晚上,我翻閱安迪手機上的照片,當時我滿腔醋意和好奇,還有著幾分佔有慾,結果在照片上看到了她的一兩個前男友,安迪手機裡有許多關於他們的照片,男人自豪地在她的床上微笑,而我猜想有一天自己的床照只怕也會存到安迪的手機裡(其實我還挺期待這一天),出於某種原因,當時我並沒有為此擔心,但眼下細想起來,那些床照說不定會被人下載,只要有人用報復的手指輕輕一摁,我的床照就會在頃刻間傳送給百萬公眾。
“眼前的局勢非常奇怪,安迪,我需要你耐心等著。”
她從我懷裡掙開了身子,“你說不出口嗎?為什麼不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一樣愛我?”
“我愛你,安迪,我愛你。”我望著她的眼睛說道。眼下說“我愛你”確實有風險,但不說的話同樣有風險。
“那就來一場吧。”她一邊低聲說,一邊開始扯我的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