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丁駿勉強道:“不用了,感冒而已。”
這種心境下,她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向任何訴說心中的苦楚,甚至某一刻,她覺得自己這都是咎由自取。婚姻的選擇,實在也怨不得別人。
周圍各色人等,或痛苦或悲傷,醫院裡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屬,被病痛折磨著,誰又能有好臉色。
大多數人都是有人陪伴的,無論這種陪伴是長久還是短暫,總之在這一刻,誰都不像丁駿這樣的孤單淒涼、形影相弔。
閉上眼睛,丁駿強迫自己暫時忘卻這一切,四肢痠軟,身體上的病痛已經讓她無力再去多想。
昏沉沉地睡過去,感覺到夢中有雙溫柔的手在撫慰自己,她貪戀那份溫暖,迫切地抓住,想把臉貼上去,卻聽到手的主人驚訝一聲。
睜開眼,面前站的竟是沈年,他像個天使,一身白衣;而她則狼狽地匍匐在他腳下,卑微地仰望,抓著他的手不肯放。
沈年握著她這隻纖瘦的手,蹲在她面前,親切的臉上帶著溫柔憐惜的神情,“生病了嗎,怎麼沒人陪你來?”
“我不想叫人來,你也別管我!”丁駿哽咽著,用惡劣的態度掩飾想哭的衝動。
對她忽然的任性,沈年並不以為意,知道她這是病了不舒服,反而他更掛心的是另一件事,抑制住心中的忐忑,試探地問她,“上回你去醫院檢查的結果是什麼?你還沒告訴我……你懷孕了嗎?”
多麼暖心,自己這麼著,他也不生氣,丁駿想,也許剛才自己故意冷言冷語,就是想得到他這種溫柔態度。
“沒懷。”丁駿告訴他。她都不好告訴他,因為她和易初陽工作都太忙太累,兩個人婚後的夫妻生活少得可憐。
“那還好,不然你一定得把情況告訴醫生,孕婦是不能濫用抗生素類藥物的。”沈年這才鬆了口氣。這些天,他始終放不下這事。
丁駿默默地垂下眼簾,輸液後四肢乏力,她只能虛弱地背靠著座椅。
初秋時節,她只穿了一條樣式簡單的白色長裙,外罩一件薄薄的淺色開襟毛衣,白皙的臉上未施脂粉,病容之下,眼睛裡一層水霧,顯得心事重重。
她雙目中靈氣已失、空洞無神,他看得分明,卻只能化作一句淡淡的問候,“冷不冷?你穿得這樣少。”
“冷。”她瑟縮著。近來渾渾噩噩,竟不知增減衣物,難怪會病倒。
沈年脫掉醫生袍給她披著,把手放到她額前探了探,那熱度把他嚇一跳,難怪她會如此憔悴,這高燒少說有三十八‘九度,一陣心疼,他在她身邊坐下,陪著她滴完剩下的藥水。
喉嚨腫痛,她沒有力氣和他說話,他也知道,只是陪伴。
看到瓶裡的藥水快滴盡了,沈年叫來護士,替丁駿取下了手背上扎的針,擔憂地問:“你自己能回家去嗎?我送你吧。”
“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裡?”
“我想去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孩子氣,你若存心不想見人,誰找得到你。”
他比任何時候都成熟體貼,丁駿淚水盈眶,慌忙掩飾地抬手拭去。
“跟我走吧。”
“去哪裡?”
“天涯海角。”沈年執起她手,帶她離開。
把丁駿送到離醫院最近的酒店,沈年在前臺開了間房,看著她躺下,坐在床邊凝望著她。她實在睏倦,眼睛一閉上就不想睜開。
睡夢中,她感覺到有人拿著熱毛巾替她擦臉和脖子,像是怕吵醒她,動作緩慢而輕柔,而面板上那一陣溫熱過後的涼意讓她非常舒服,似乎連頭痛也減輕許多。
她知道,那是她的天使,總在她最傷心最無助的時候給她溫柔和愛寵,然而也只有以為她睡著了,他才敢輕輕吻她手心。
這一覺睡得踏實,醒過來已是深夜,房間裡光線一片朦朧,所不同的是,入睡前他就坐在床頭,醒時,他依然安靜地坐在那裡,連姿勢都沒怎麼變過。
看到她醒了,他伸手觸探她額頭,見燒熱已退,欣慰不已。
丁駿看著他,心裡忽然很渴望能被他強壯溫柔的雙臂輕輕擁抱,然而,她真正所能做的也就是把手伸出去,與他輕握著手,“你沒回去?”
“你在這裡,我怎麼放得下心回去?”沈年微笑著。
“那你也應該去沙發上睡一覺,這樣不眠不休,你明天還能上班嗎?”丁駿心裡感動,卻又不忍他這般辛勞。
沈年搖頭,“我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