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中沒來得及考慮到的問題——我這會兒該到哪裡去?
林絹不在家,而我一路奪門而出,錢包什麼的一樣都沒帶出來,所以……
突然發覺自己沒了方向。
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我回頭看看雨幕裡我家那棟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的房子。繼續走麼,還是返回去,回去面對那個桃花煞和我眼下不得不要面對的可能的一切。
想著,下意識又朝術士家看了一眼。門口的術士已經不見了,他家裡依舊一團漆黑。
忍不住嘆了口氣。眼看著頭頂一道閃電劃過,打在身上的雨點又大了許多。而這會兒這種透溼的感覺已經不再是那種真實的溫暖了,而是真實的寒冷,這種三月陽春的薄寒天。
不得不轉身往回走。
沒走幾步,頭頂忽然多了把傘。
“逛街麼。”隨之而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我哆嗦了一下,沒有回頭。
然後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很暖和的感覺:“今天客人送了瓶咖啡給我,要不要去我店裡坐坐。”“Kopi Luwak?”開口,脫口而出的問題問得讓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於是看到他輕輕地笑:“摩卡。”
“紅鞋”的內室是靛的工作坊,也是他住的地方。
跟店鋪一牆之隔,這個不算太大的地方去掉了原先廳和臥室的隔斷,把它拓成四四方方一個房間,裡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模型和鞋樣。門一開就可以聞到一股子從牆壁裡透出來的石膏粉和皮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像間陳年的老倉庫。
有時候確實很能理解,像靛這樣一個年輕英俊又極富有的男人,到底是基於一種怎樣的興趣會迷戀上這樣一種沉悶的工作,以至能在這樣的環境裡一待就是那麼久。他的手指上全是繭,那不是一天兩天的三分鐘熱度就能夠磨得出來的。
外婆說他畢業於哈佛的政法系,也不知道跟他的學位相比,這兩種完全不同的專業他到底哪一個更精通一些。
推開門,外頭店鋪濃郁的咖啡香把我鼻子裡那股橡膠味沖淡了許多。
店裡沒有什麼客人,興許是天氣太糟的關係。靛跪在地上仔細擺著他新上櫃的鞋。射燈的光照著展臺纖塵不染的玻璃,再折到他臉上,有種暖洋洋的明媚。
聽見我的腳步聲抬頭朝我看了看,然後又把目光移到了展臺的鞋子上:“洗完了?”
我點點頭。
“坐,我一會兒就好。”
聽他的話走到沙發旁坐下,一邊看著他專注在展臺前的樣子。
所謂藝術家應該就都是這種樣子的吧,靛在擺著那些鞋子的時候眼睛裡�它任何東西都是不存在的,每一個角度的擺放都會讓他靜靜看上很久,然後少許挪一下動一點,那看似並不太大的變化不知怎的就讓這些層疊在展臺上的鞋子生動絢爛了起來。而那一瞬他的眼神也會格外的生動,淡藍色眸子折著鞋子被光反射出來的碎光,很好看。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他問。
“謝謝你,靛。”
“謝什麼。”
“謝謝你收留我在你這裡,不然我真不知道該……”
“或許是我該謝謝你能讓我在今晚撿到,”最後一隻鞋子在架子上放好,他眼裡一絲笑:“於是我有了個可以不讓我喝寂寞咖啡的客人。”
臉被他說得微微有點發燙,一陣沉默我低下頭隨手拿起了邊上的報紙。
“我洗個手。”然後聽見他又道。
“好。”
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在裡屋的門內,注意力這才真正集中到了報紙上。隨便揀了幾條新聞看了看,一直到他推門回來,正打算把報紙放到一邊,忽然報上一角一張不大的照片吸引住了我的視線。
是張身份證的照片,有點模糊,可並不妨礙我辨認出他的模樣,因為那天被他罵得讓我印象深刻。
登出照片是因為他死了,死因是車禍,在高架超速行駛時追了前面越野車的尾,越野車的主人頭部受傷,不過沒有生命危險,而他被玻璃扎透了喉嚨,所以當場喪命。
而這個死於車禍,留著頭板刷的中年男人,就是昨天開車撞到了我,然後把我罵了一通後就離開的司機。
所以當下忍不住抬起頭嘴裡嘖的下輕嘆。
靛不解地朝我看看:“怎麼了。”
“這個男人,”拿起報紙我衝他指了指上面那張照片:“他死了。”
“哦。”
“他就是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