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然不是你的。”之前那高人一等的聲音現在變成了嘲笑,“你這個人幹什麼都不像個男人。”
所以,他也知道了。厄克特轉過身,背對自己的敵手,想減輕這赤裸裸的羞辱,但蘭德里斯正全力開火。
“她把你當猴兒耍呢,弗蘭基。政治上如此,床上也如此,不管你們在什麼地方做過,都是如此。你不應該利用她,這麼一個漂亮又有頭腦的女人,結果被你白白丟掉了。”
厄克特不停地搖頭,就像一條狗想甩掉主人強行給自己套上的項圈。
“她有了新業務、新客戶和新的資金,還有了個新的男人。她全新的生活開始了,弗蘭基,而且,還懷孕了……嗯,你也知道,女人對這種事情有多看重。不過,你可能也不太清楚,但相信我,她們是很看重的。這位出類拔萃的女士,現在非常開心。”
“誰?她和誰……?”他好像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沒選你,選了誰?”蘭德里斯幫他說完,大笑起來,“你這個傻瓜,你連這都看不明白是嗎?”
厄克特整個人都開始萎縮了,他的雙肩垮了下來,嘴巴呆呆地張著,他沒辦法接受現實。
報業大亨那強悍的臉上露出勝利的表情:“一切的一切我都比你強,弗蘭基,包括讓薩利開心這件事。”
厄克特突然感到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在催促著他,趕快離開,找個陰暗的地方躲起來,什麼地方都行,儘快地把所受的侮辱埋葬,埋得越深越好。但他不能離開,現在還不行。他要先做一件事情,這也許是他最後的機會了,還能爭取些時間。
他努力挺起胸膛,抬起肩膀,身體僵硬地走到房間那頭,面對著國王的背影。他努力控制著自己,面部都變得有些扭曲,深吸一口氣,他開口道:“陛下,我改變主意了,我收回解散議會的請求。”
國王轉過頭來,好像閱兵時驕傲的軍官:“哦,是嗎,首相先生?那可真是太難辦了,我已經著手在做這件事了呢。首相當然是有權要求選舉的,憲法上寫得很清楚,但是我完全不記得上面說過首相還能中途取消的呢。不管怎麼說,是我來解散議會,簽署王室宣告的啊,我要做的就是這些。你要是覺得我的行動違反了憲法,或者違反了你本人的意圖,那麼退位辯論的時候,拜託你投票讓我下臺吧。”
“我將收回自己對憲法改革的建議。”厄克特精疲力竭地說,“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將對任何……誤會發表公開道歉。”
“你這姿態做得太好了,厄克特。咱們就別再在這兒白費力氣了,我和蘭德里斯先生也不願意耽誤這個時間。我希望你在宣佈《退位法案》的時候發表這些道歉。”
“但沒必要了啊,你贏了。我們可以回到過去。”
“你還不明白,是嗎?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退位的。我其實不適合這個生來就註定要承擔的職責。這一路我看清楚了,我沒有一個國王該有的城府,我的退位是對王位的守護,不用再心煩意亂地去蹚憲法這趟渾水。已經有人去聯絡我兒子了,即位的檔案也在編纂之中。他比我更有耐心,更年輕,也更靈活。他可能會成為一個我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國王。”他戳戳自己的胸口,“這對我,一個男人來說,是個最好的選擇。”接著那根手指又直指厄克特,“這也是我能毀掉你和你的一切的最好方法。”
厄克特的雙唇不停顫抖:“你曾經是個理想主義者。”
“而你,厄克特先生,曾經是個優秀的政客。”
注 釋
'65'基督教紀念耶穌建立聖體聖血之聖餐禮的節日。因禮儀中有濯足禮而命名。時間是復活節前的星期四。
尾聲
外面傳來一陣試探性的敲門聲,很輕很輕,肯尼放下書去應門。黑暗中站在門階上的那個人,穿著一身新的大衣,抵禦著漫天的暴雨。米克羅夫來了。
他非常謹慎仔細地準備了滿腹的解釋和道歉。隨著國王宣佈遜位,新的首相選舉迫在眉睫,一切都改變了。媒體有新的大魚要去釣,不會來招惹他和肯尼了。只要肯尼能明白、理解和原諒。但他抬頭的一瞬間,看到肯尼驚愕的眼中深深的痛苦,本來打好的腹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四目相對,都害怕對方先開口說出自己不願聽到的話,甚至不願意暴露尚未癒合的傷口。米克羅夫感覺已經過了幾世幾劫,肯尼才終於先開了口。
“這樣狂風暴雨的晚上,你打算在這兒站一夜嗎,戴維?熊寶的茶都快涼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