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忽然醒悟,他完好的活著,那片殘破的墓地無論如何也尋不到。想到死,心沒由來一疼,若我的離開必須用他的生死換取……我,其實更願他平安的活著。
如此,此路便是不通了。我握住拳頭,盯住山巔最後的光暈……
他忽然說:“想看的也看到了,這裡風大,走吧。”
“……好。”
踏著石臺堆砌的長階慢慢走下去,一顆忐忑的心歸於原位。若是可以找到古董店的大致方位,或許還會有希望,畢竟那是起點,跨越千年時空的起點。
平地的一端,正有一個白色身影跑來,定睛看去,竟是許久不見的林旭。他跑得很快,疾馳而來,帶著一陣小風。輕脫的男子前一刻還凝結的眉毛在見到高長恭後立刻舒展,喜笑顏開:“公子,你可回來了,滕家惡少快把府邸給拆了!”
我一愣,有點傻。
高長恭正吩咐來人打點將隨行的物什馬匹等,聽了這話,也皺了皺眉:“信州……與鄴城需六七日的路程吧,他何故這麼迅速?”
林旭牽過黑馬,開始訴苦:“藤家公子途中偶遇返都的信州崔刺史,免去信州之行便一同來了鄴城,他早了公子兩天,現下正欲拆後庭的姝苑。”
高長恭正為我係帔衣帶子的指尖一僵:“姝苑?”
只顧著聽他們說話,我才注意他的動作,臉上一熱,匆忙扯出衣帶自己動手。他垂頭看了看我,又側首看林旭:“蓮澤呢?”
林旭弱弱地回答:“蓮澤在旁攔著,卻不敢放肆,畢竟惡少也是客人。”
我立刻扯了他的袖子,將他從沉思中拽回來:“不若你先回去,萬一真給拆了,可不好復原。我慢慢溜達,恰好賞賞鄴城傍晚的風景。”
高長恭應了,將我託給蓮洛,帶著林旭騎馬而行。
我緩慢邁步,眼睛卻是盯著那抹素白的背影失神,蓮洛輕笑:“姑娘勿需擔心,郢舟公子雖然性子活絡,但也識大局,不會出大事的。”
踩到石子,我的步子猛然一踉蹌,:“滕……滕郢舟?”
“姑娘小心。”蓮洛擔憂的扶我一把,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我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果然啊,這位滕家惡少真是我認識的那位尊神!
漸漸步入主街,兩側香料、布匹,物件等小鋪已經開始收攤。我仔細看了看,鄴城百姓的生活似乎一長安無甚差異。
想到以前看過的清裝戲,這裡不僅是與長安沒有差別,似乎與百年後的京城也十分類似。
古今中外,大抵如此,時間歲月交織出的生活寫照無外乎衣食住行,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方土地,兩方土地,甚至是世界版圖內的任何一處土地,無論是誰做皇帝,無論天下在誰手中,百姓都是一樣的生活,只有日子富裕舒坦便足夠了。
蓮洛搖了搖我的手臂,將我從失神中拉回,她正指著一家鋪子道:“姑娘餓不餓?公子說張記的包子不同尋常,姑娘若是想嚐嚐,可以順路帶回去。”
心頭一暖,他竟還記得我最愛吃包子。步子朝著包子鋪走去,蓮洛突然掩嘴笑了笑:“公子待姑娘真好,不知姑娘心裡可有我家公子?”
我愕然,就著暈暗的燈火看去,蓮洛的五官淡淡的,像是一副水墨丹青描繪的臉,素然卻很清秀。她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問:我是不是喜歡高長恭……
喜歡嗎……不知道,但肯定是不討厭的。
得到這一認知後,我竟開始希冀,若是他也不討厭我就更好了。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也不知道為何一個人會喜歡另一個人,只是希望我對他的感覺與他對我的感覺一樣。如此我才覺得這是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是一個很好的狀態。
蓮洛還在看我,似乎等著我回答。我才不願意對她說了這些,於是模稜兩個的嗯了一聲,找另一個話題岔開:“姝苑住著誰?滕郢舟與主人有仇麼?”這是也我唯一想到的理由,不然以滕郢舟的性子,犯不著去拆一座院落,費時費力說不定還要受著高長恭的怒氣。
蓮澤的前一刻帶笑的表情頓時僵住了。她回答的訕訕,又有些恍惚:“姑娘莫要問了,蓮洛不能說,回府後,公子自會告訴姑娘。”
一陣狐疑,我不明地追問:“為什麼你能不說,難道那裡面住的人格外特別?”
“……是。”她猶豫著肯定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什麼扎到似的難受。
特別的人……我猜不到除了他的妻子還會有什麼人是……特別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