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疼生疼的。
他一手擁著我的腰,另一手圈住我的肩頭,後背抵在船篷一側的桅杆上,儼然成了我墊背。
慣性是物體的固有屬性,有質量的物體都具有慣性。
我雖不是纖瘦無比骨瘦如柴,但好歹也是一個大活人,有不少重量。可想而知,方才的一連串變故,就算他力氣再大,也不能改變我摔倒的結果,所以他只能用自己接住我,以免我摔出去。於是,我們一併摔在船舷的桅杆上。
後驚和懼怕終於被滋生出的僥倖和高興代替,幸虧他身後是船篷堅固的桅杆。我想,若是船舷圍欄,我們極很可能直接撲進茫茫江水中了。
我仰起頭看他,墨色的眉眼浸染著如同江水的波光。他的五官本就非比尋常,這一刻的樣子更是卓然、俊美。心怦怦地跳著,隔著彼此衣服的布料,卻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
我欲撐在他身側爬起來,可他卻用力將我按在懷裡,緊緊鎖住。嗅著鋪天蓋地的梨花香,這一刻,我心如擂鼓!
然而在滔滔江水中,他的聲音傳來耳畔卻是莫名低沉,又帶著零星的沉重:“小昀,別動。”
四肢一僵,再也不敢移動絲毫,心也在剎那間如同摔落一般,生疼生疼的。按常理來說,方才那彼此毫無防備一撞,他極有可能傷到了。我吸著氣,慢慢問他:“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一下比一下清淺,可是他卻久久不語,似乎在平息著什麼。心田的最深處不斷泛出永無止境的酸澀,即便眼前有著粼粼碧波江水,有著皎皎的皓月瑩空。可我還是無法阻止自己眼底的溫熱。
高長恭終於將我托起來,看著我淡笑著安慰:“沒有。”
他終於說了,可我不信。這兩次僅僅是安慰,因為我聽到他將我托起時若有似無的抽氣。
世間有一種感動難以言說,那便是有一個人不顧一切的救你,甚至是傷了自己也不會開口讓你知道。可他愈是這樣做,我的心愈是不可抑制的疼痛。我承認於自己喜歡被保護,但是我絕不會心安理得接受他要付出代價的保護。
或許眼下的代價無足輕重,但事事總是難料的,我不敢想象若那是難以承受的代價後果會怎樣!
人在悲傷的時候總容易想到很多。
我突然想到,其實我與他本就是毫無關聯的兩個人,一個屬於這裡,一個屬於另外一個世界。可是我竟然與他相識了,竟然十分玄妙地被他救了一次又一次,多麼難得。他給我帶來的好運、是一次次的轉危為安,那麼我帶給他的卻是什麼呢?
我按住他的手,正想問他究竟上了哪裡,反被他按住了肩膀。他將我全身上下仔細地看一遍,焦急的臉在模糊的視線裡依舊好看:“為何哭了……”他頓了一下,手有些顫抖,“告訴我哪裡受傷了?”
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於他,我其實是無以為報了。
我用力搖頭,卻不能打消他的擔憂。而我的擔憂比起他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哪裡都沒有傷到,被他護得很好,但是受傷的卻是他。
心似乎已經疼到極點,我突然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我沒事!現在,你告訴我,你哪裡傷到了!”
不知牽動了那裡的傷,他驀地皺了下眉。
心下一緊,激出更多窒息的疼痛。我用力捧著他的臉,一字一句道:“不要騙我!”
他的眉毛很好看,可這樣皺了下,卻像是牽動起我身上的神經與他一併疼著。瑩潤的眸中是我這張淚痕滿布的臉,可他偏偏不說,就這樣定定的看著我,光暈流轉的眸中漆黑一片。
終究,還是不說……
我突然覺得怒不可遏,生平第一次這樣生氣,焚天的怒氣讓我語無倫次地吼他:“你的傷究竟在哪裡啊!你什麼都不說,可你知不知道,越是這樣,我越是內疚,越是不知要如何……”
他眼中突然漾出一抹疏朗的笑,隨即,吻便帶著瀰漫遮天的梨花香落在我的唇上,沁涼,如水,卻溫柔繾綣。
這一刻心彷彿停止了跳動,眼前綻開了大片大片潔白的梨花,紛紛簌簌,隨風飄落。
迷糊中,耳邊似乎有一聲輕跳的聲音j□j來,還略帶著驚詫:“大庭廣眾啊,你們、你們、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修!
☆、第二十章 失眠
夜風吹來,我的身子驀地顫抖了下,迷路的神思慢慢變得清明,回神間,正對上高長恭窘然的眸子,然後他的視線很快轉到一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