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是個大叔,有一副嘶啞的菸酒嗓,一路都在撕心裂肺地嚷“快點快點”,那聲音逼得蕭晨忍不住想那吸痰器幫他清理清理氣道。
一路也沒能睡著,蕭晨無奈地笑,只聽說過有“顏控”的,沒聽說有“聲控”的,自己難道只對司驍騏那副嗓子有反應?
他坐在晃動的車廂裡又掏出了手機,收件箱裡有封電子郵件,上面寫著:蕭晨,我叫司驍騏,29路公交車司機,改天請你吃飯,謝謝出事兒那天你幫我說話。
這理由……我要怎麼拒絕?
蕭晨慢慢地回覆一個“好”字,在按下傳送鍵的同時意識到,恐怕自己也沒真想“拒絕”吧。
下了車,他慢慢伸個懶腰,真是累壞了。這周他連續五天大夜班簡直創了記錄,急診夜班通常不會這麼排班,但是這周有特殊情況,他硬著頭皮替同事頂了一週下來。這會兒暖暖的太陽一曬,蕭晨覺得自己簡直要散了架。
開啟房門泡個熱水澡,拉上遮光窗簾,猶豫了一分鐘還是關上了手機,然後他果斷地往嘴裡扔了半片安眠藥,這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吃的。
只是這周實在是累狠了,他需要一個充足的睡眠來面對未來一週的工作和……司驍騏。
等他再睜開眼睛時,窗外天色大亮,蕭晨知道,那一定不是星期五的太陽。
開啟手機,收件箱裡有條未檢視簡訊:蕭晨,我給你打過好幾次電話你手機都關機,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我這周只有今天休息,本打算請你吃飯的,不過看起來沒機會了,以後再說吧。好好休息。
發件人是司驍騏。
蕭晨忽然覺得自己二了,自己一個急診科大夫,那工作時間簡直“反人類”,司驍騏是個公交司機,整個白天都在路上跑。跟這麼一個人在一起豈不是“白天不懂夜的黑”?甭說在一起膩歪了,保準連打一炮的時間都約不出來!
這麼一想,自己剛剛才蠢蠢欲動的心也不“蠢”了,那點兒“欲”也動不起來了。
蕭晨頹然地把手機一丟,看著窗外高懸的日頭,開始收拾衣櫃裡的春裝,畢竟夏天要來了。蕭晨有一個很大的衣櫃,曾經這個櫃子裡放了很多衣服,這會兒空了一半。他從一個角落拽出來一件浴袍,浴袍的口袋裡還有一條皺皺巴巴的領帶。
浴袍是自己的,領帶是趙凱的,蕭晨還記得這條領帶綁住自己手腕時的感覺。他把浴衣連同領帶團一團,順手塞進了一個大號的垃圾袋裡。
居然還沒扔乾淨!
蕭晨看看房間,覺得自己應該“徹徹底底”地大掃除一下。
果然,他很快地從書櫃的抽屜裡翻出了趙凱的兩個筆記本,上面是他做的病理解剖筆記,蕭晨毫不遲疑地把它也丟進垃圾袋。
現在感覺好多了,蕭晨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確信一切其實都可以重新整理重來一遍。
包括愛情。
認識趙凱是在讀研的時候,趙凱研三他研一,兩個人愛得蜜裡調油最終也抵不過父母的淚眼攻勢,趙凱首先敗下陣來。他曾經抱著蕭晨一遍遍說對不起,蕭晨一邊說“沒關係,我懂,我理解”一邊異常決絕地跟趙凱徹底分了手。
趙凱難以置信地問“你不是能理解我嗎?”
“我能理解你不意味著我能接受你,”蕭晨紅著眼睛說,“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機會和空間了。”
趙凱走後,蕭晨一個人住在這間屋子裡,他開始輪值到急診室,他開始嚴重失眠。
☆、第九章
週日,蕭晨百無聊賴地在家裡轉了n圈兒之後,決定去流火轉轉。
流火不是酒吧而是個書吧,沈鵬在讀研時忽然有一天迷上了崑曲,每週跑去師大旁聽戲曲選修,於是認識了個文藝小清新。小清新走森女系,成天就是花布裙黑長直,一直想開個書吧,風雅又悠閒,至於能否賺錢生存,那是她爺們兒考慮的事情。
女孩叫唐曉秋,沈鵬對她真是愛到骨頭裡去了,找到工作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把姑娘娶進門,還拿出了所有家底兒給老婆在師大門口租了個小門臉房。兩層,一層賣飲料和簡餐,二層賣書,還佈置出一個小小的閱讀區,有柔軟的布藝沙發和精巧的小茶桌。這個地段選的極好,師大向來是文理並重的,有文科生的地方,這種“裝逼”氣息極為濃重的書吧就一定會有市場,果不其然,小書吧的生意蒸蒸日上。一開始,沈鵬累死累活掙錢養家倒貼買賣,現在從經濟收入上看,他已然淪落成“吃軟飯”的了。
蕭晨推開七月流火的玻璃大門時,沈鵬正在款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