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前門正中央的位置,不僅擋路,還擋住了書院前的湖光山色,這輛兩駕的黑漆馬車除了顏色低調之外,哪裡都不低調。
而馬車的主人,就穿著剛剛從中央官署歸來,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正一品官服,站在書院門前,負手而立,目光淡淡瞧著前門上薛吉所題的“妙襄書院”四個大字,明晃晃地秀存在感。
難怪馬車一到,立即有學生急急忙忙朝她報告。
“伊相。”
“伊相。”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進出的學生增多,看見伊崔,頗為惶恐地紛紛朝他行禮。伊崔只淡淡“嗯”一聲,對書生們仰慕的目光視而不見。
妙襄書院不收孩童,醫道和儒學的基礎有共通之處,有儒學根基的學生學醫會事半功倍,出師也快。故而,這些書生來東都進學的時日都不是很長,見過的大官也沒有幾個,可是堂堂當朝右相的這張臉,書院裡人人都非常熟悉。
誰讓每次顧先生來書院授課,伊相必定掐著點親自來書院接人,風雨無阻呢?
伊相和顧先生真是夫妻恩愛啊。
大家羨慕地想著。
這時候,伊崔的目光從研究牌匾,轉到了正從前門走出來的那人身上。她的臉上帶著笑意,目光靈動,帶著些許雀躍,隔著距離隔著人,向他投過來。成親兩年,又是辦書院又是做先生,她身上漸漸開始帶上沉穩的氣息,遇事也不再是那個愛哭的小姑娘。不過每次看見他的時候,眼神裡那一點孩子似的雀躍,會讓伊崔感覺她還是初遇時的那個她。
在學生們的注視下,顧朝歌蹦躂著跳出門檻,跳到伊崔面前。她抿了抿唇,想開口叫他伊哥哥,後來一想,轉而道:“夫君,你來啦。”
“嗯。”伊崔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一陣,然後伸出手來讓她握住。視線彷彿不經意地在周圍掃過一圈,挑出一個穿藍袍和一個穿白袍的書生,覺著他們在這一瞬間的表情暗含失落,心想記下來回頭讓盛三去調查一下,這兩人,最好不要是有什麼歪心思。
“回去了。”伊崔牽著她的手,寬大的袖袍垂落,遮住兩人連在一起的手。他帶她走下臺階,因為左右兩腿的骨頭長度不一,他下臺階的速度會緩慢一些,因為即便是特製的鞋也不能完全代替腿。不過走到平地之後,他的步行姿態便和常人無異,甚至能在顧朝歌上馬車的時候託她一把,不會有重心不穩的情況發生。
馬車輪骨碌碌轉動起來,車廂裡沒有其他人,顧朝歌撲倒伊崔身上,笑著問:“今日我放堂有些早呢,你來得好準時,是公務都完成了嗎?”
“還有些,”伊崔的視線在她柔順的長髮上停留了一陣,並不去撫摸,輕描淡寫道,“帶回去處理便可。”
“你又提前翹班啦!”聞言,顧朝歌吐了吐舌頭:“回頭陛下又會說你的。”
“無妨,”他的目光聚焦在她伸出來的粉紅色舌頭上,喉頭滾動兩下,卻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反而轉移視線,看向根本看不見外頭的車簾,淡淡道,“接你比較重要。”
顧朝歌忍不住嘆了口氣,柔聲道:“我說過好些次了,你不必每次都親自來接。書院臨近城郊,和中央官署區一個北一個南,隔得那麼遠,路上很費時間,我怕你太辛苦。”
“嗤。”伊崔輕輕哼了一聲,好似是從鼻孔裡噴出來的不高興,對她的要求不予任何回應。
還是老樣子啊。
顧朝歌在心裡嘆氣。
她最初不懂,直到有個書院的書生對她隱隱表露愛慕之情,然後迅速消失在東都之後,她漸漸明白過來,為何伊崔每次都非來接她不可。書院所招的學生並不算多,但無一例外清一色的男子,無論年紀是老是小,每一個都是伊崔的懷疑物件。
他只是從來不說而已。
承襲前朝的傳統,本朝的男女大防不嚴,已婚婦人出來授課是能被普遍接受的事情。伊崔如此過度防衛,草木皆兵,並非是因為他的佔有慾強於常人,而是……顧朝歌輕嘆一聲,抱住他的腰,將頭埋進他的懷裡蹭來蹭去撒嬌,伊崔的身體微僵,而且一直保持著輕度僵硬,不作任何反應,不回抱住她,更不會親吻她。
事實上,在通常情況下,牽她的手已經是伊崔最大程度的親密。
除非她主動做點什麼……
比如現在。
“伊哥哥,我今天心情還不錯哦。”她揚起臉,朝他眨了眨單眼,伊崔微微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她的一手已經熟練地解開伊相大人的官服,另一隻手的手指順著他的衣襟領子一路往下,所到之處